在古老而神秘的湘西,连绵的山峦似是大地沉睡的巨兽,起伏的脊背隐没在终年不散的雾气之中。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仿若承载着岁月的呢喃,隐匿着无数被尘封的故事,而盗墓之事,就像阴霾,时不时地在这片土地上投下惊惶的暗影。
陈生,本是个满怀憧憬的年轻后生,家中虽不富裕,倒也过得平实安稳。奈何命运的巨轮无情碾压,先是父母因病离世,欠下高额债务,后又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的他,整日在村里游荡,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绝望。一日,在村头的酒馆里,他听闻几个外乡人口中隐约谈及村外深山之中藏有一座古墓,据说墓中珍宝无数,熠熠生辉的金银器皿、温润剔透的玉器珠宝,随便一件都能价值连城,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那一刻,陈生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亮,一个邪念在心底悄然滋生。
回到家中,陈生辗转反侧,脑海中尽是古墓里的宝藏幻影。终于,他下定决心,起身寻来同样穷困潦倒、在村里被人瞧不起的刘瘸子和张大胆。刘瘸子,打小儿落下残疾,走路一瘸一拐,平日里靠给人修补些农具勉强糊口,受尽了旁人的冷眼与奚落;张大胆,名字虽响亮,实则是个莽撞人,因一次冲动误伤人命,家底赔了个精光,还差点吃了官司,如今也是三餐不继。三人凑在一块儿,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们满是沧桑与渴望的面容,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贪欲已然心照不宣,当下便谋划起盗墓大计。
一个浓雾弥漫得仿若能将人吞噬的深夜,三人背着破旧的行囊,里面装着从各处搜罗来的简陋盗墓工具——罗盘、洛阳铲、黑驴蹄子,还有几截用来照明的粗蜡烛。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外深山摸进,山林间静谧得可怕,平日里常见的虫鸣鸟叫此刻全然消失不见,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凄厉叫声,划破寂静夜空,都能让他们心惊肉跳,脚步不自觉地慌乱几分。
“陈生啊,咱这真能成不?我咋心里慌得厉害。”刘瘸子哆哆嗦嗦地紧跟在陈生身后,手中紧握着罗盘,那罗盘在他颤抖的手中也跟着微微颤动,指针毫无规律地疯狂乱转,怎么也停不下来。“这……这咋回事啊?莫不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刘瘸子声音发颤,几乎带着哭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在雾气中消散。
陈生虽心里也直发毛,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但贪欲作祟,他咬咬牙,强装镇定地说:“别自己吓自己,干咱们这行,就得胆子大,赶紧找墓门!等挖出宝贝,咱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吃香的喝辣的,看谁还敢小瞧咱。”说着,他从刘瘸子手中夺过罗盘,狠狠地晃了几下,似乎想把那股莫名的邪性晃走,接着凭借着之前从一些古籍残本上学来的零星风水知识,辨认着方向继续前行。
张大胆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给自己壮胆:“怕啥,咱这一身阳气,就算真有鬼,也得被咱给冲散咯。”可他那微微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虚。
一番折腾后,他们终于挖到了墓门,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足有两人多高,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文与狰狞的兽面图案。那些符文扭曲蜿蜒,仿若蕴含着某种神秘的诅咒,兽面双目圆睁,獠牙外露,在朦胧的雾气中,竟似有了生命,正怒目而视着这几个不速之客。三人合力,使出全身力气,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推开了石门。一股浓烈刺鼻的腐味汹涌而出,呛得他们直咳嗽,差点喘不过气来。门内,一条狭长幽暗的墓道展现在眼前,墙壁上闪烁着微弱的磷光,宛如鬼火跳跃,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格外诡异。
“我的乖乖,这地方看着就邪性啊。”张大胆咽了口唾沫,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陈生却顾不上害怕,眼中满是贪婪的狂热,他率先踏入墓道,刘瘸子和张大胆犹豫了一下,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沿着墓道缓缓前行,两旁的陪葬品琳琅满目,金银器皿、玉器珠宝在微光下散发着诱人光芒。陈生随手捡起一只精美的金碗,那金碗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的繁复花纹在磷光下仿若灵动起来,他兴奋地低语:“这下可发财了。”刘瘸子和张大胆见状,也纷纷抛开顾虑,像饿狼扑食般,将东西往袋子里塞。
可就在他们忘乎所以时,一阵阴森的冷风从身后袭来,吹灭了他们手中的蜡烛。瞬间,黑暗笼罩一切,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三人惊恐地挤在一起,手中的工具成了他们唯一的心理慰藉。
“咋回事?这风咋来得这么怪?”陈生声音颤抖,试图在黑暗中摸索出打火机,可手指颤抖得厉害,怎么也按不动打火轮。
紧接着,他们听到一阵低沉的“嘎吱”声,似是棺木开启的响动。在黑暗中,隐隐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们的心跳上,让人心惊胆寒。“谁?谁在那儿?”张大胆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回声,那回声在空旷的墓道里回荡,愈发衬得他们孤立无援。
突然,一道惨白的月光从墓顶缝隙透入,照亮了墓室中央。只见一口巨大的棺材缓缓升起,棺盖“哐当”一声落地,随后,一只苍白如纸、骨瘦如柴的手从棺内伸出,紧接着,一个身着破旧殓服、长发拖地的身影慢悠悠地坐了起来。那身影的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样,但散发的森冷气息却让三人如坠冰窖。
“妈呀,鬼啊!”刘瘸子惊恐地尖叫,转身想跑,却发现来时的墓道已被迷雾笼罩,根本无路可退。此时,那鬼魅般的身影飘然而至,伸出双手,指甲瞬间变长,如锋利的匕首般刺向他们。陈生躲避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深深血痕,鲜血溅落,在地上冒出诡异青烟。
三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在墓室中东躲西藏,可那鬼物却如影随形。周围陪葬的人偶竟也活了过来,咧着嘴,发出“咯咯”怪笑,协助鬼物一同追逐他们。刘瘸子慌乱中摔倒在地,膝盖磕破,鲜血直流,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往前躲。张大胆则挥舞着手中的洛阳铲,试图抵挡,可铲子却被鬼物轻易击飞,砸在墙上,发出沉闷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恐惧中,他们昏死过去。
次日清晨,几个猎户路过此地,听到墓中传来微弱呼救声,才将他们救出。但经此一劫,三人都大病一场,病好后,陈生变得疯疯癫癫,逢人便念叨着古墓里的恶鬼索命。刘瘸子落下了病根,走路愈发艰难,整日闭门不出,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懊悔。张大胆虽说身子骨硬朗些,但也彻底断了盗墓的念想,转行做了苦力,每日埋头苦干,只求平淡度日。从此,那座深山古墓愈发被当地人视为禁地,再无人敢轻易踏足,只有山间的风声依旧传颂着那段惊悚过往。每逢阴雨天气,有村民路过附近,还仿佛能听到从深山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凄厉叫声,仿若那古墓中的冤魂仍在诉说着不甘与怨念,警示着后人莫要被贪欲蒙蔽双眼,触碰那些不该触碰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