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远的清平镇,有一座古老的墓园,坐落在镇外三里的苍山脚下。墓园四周,松柏环绕,枝叶茂密得几乎不透阳光,即使是最晴朗的白昼,踏入其中,也仿佛置身于一片阴森静谧的幽境。微风吹过,松涛阵阵,似有若无的呜咽声在林间穿梭,让人脊背发凉。
守墓人陈老爹,已是花甲之年,在这墓园守了大半辈子。他身形佝偻,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犁下的沟壑,每一道都藏着故事。陈老爹沉默寡言,镇里人对他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每日清晨,他背着竹篓、拿着扫帚,孤独地走向墓园的那个背影。
一日,镇上来了几个外乡人,打破了清平镇往日的平静。他们身着黑袍,神色匆匆,逢人便打听墓园里一座无碑孤坟的位置,眼神中透着慌张与急切。陈老爹在集市采买生活用品时,恰好撞见这一幕。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听着外乡人操着生硬的本地话,描述着孤坟的大概模样,心中不禁起疑。这墓园中的每一座坟茔,他都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那座无碑孤坟,更是有着诸多神秘传闻。陈老爹心中虽疑虑重重,但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默默将他们领到墓园深处。
外乡人跟在陈老爹身后,脚步急切又杂乱。进入墓园,看到那一座座隆起的坟包,有的碑文字迹模糊,有的被青苔侵蚀,气氛愈发凝重,他们的神色越发紧张,相互交换着不安的眼神,却又欲言又止。陈老爹眼角余光扫过,心中的猜忌愈发深沉。
当晚,电闪雷鸣,狂风裹挟着暴雨,如千军万马般肆虐着清平镇。陈老爹在墓园旁的小屋内,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辗转难眠。雨滴敲打窗棂,仿佛密集的鼓点,扰得他心烦意乱。恍惚间,他的思绪飘回到多年前初来墓园的夜晚,那时的他,年轻力壮,却也被这墓园的阴森吓得彻夜难眠。如今,几十年过去,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孤寂,可今夜,不知为何,那几个外乡人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隐隐觉得他们不怀好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午夜梦回,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空,瞬间将小屋照得惨白。陈老爹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珠。恍惚间,他看到一个身着古装的女子在孤坟前哭泣,那女子身姿婀娜,一袭白衣在风中飘动,长发如瀑,遮住了面容。她嘤嘤的哭声穿透风雨,传入陈老爹耳中,诉着不甘与哀怨。陈老爹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当他再定睛望去,那女子的身影却愈发清晰。
“你……你是谁?”陈老爹鼓起勇气,颤抖着问道。
女子并未回应,只是哭声愈发悲戚。
陈老爹心跳如雷,他缓缓下了床,披上蓑衣,拿起灯笼,决定一探究竟。当他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孤坟的方向走去,手中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
待他走近孤坟,那女子的身影却悄然消失,只留下一片被雨水冲刷的凌乱地面。陈老爹环顾四周,除了风雨声,再无其他动静。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孤坟,发现坟土似乎有被翻动的痕迹,心中一惊。
未及缓神,窗外闪过几道黑影,正是白日那群外乡人。他们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围着孤坟,手中拿着铁锹,竟开始挖掘。陈老爹怒喝而出:“你们干什么!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
外乡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手中的铁锹差点掉落。为首的一个瘦子,眼神阴鸷,冷哼一声:“老家伙,少管闲事,这事儿与你无关,赶紧回你的小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匕首,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陈老爹毫不畏惧,挺直腰杆:“这墓园我守了几十年,岂能容你们在此胡作非为!”
双方僵持不下,雨越下越大,打在身上生疼。就在这紧要关头,墓园里忽起浓雾,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变得更加模糊不清。风声呼啸,如鬼哭狼嚎,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府,令人毛骨悚然。
那群外乡人吓得瘫倒在地,手中的工具散落一旁,他们惊恐地望向四周,嘴里念叨着求饶的话。陈老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但他眼中更多的是疑惑。就在这时,他隐约看见,雾中那古装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似在护佑墓园。女子的白衣在雾中飘动,宛如鬼魅,她的手中似乎拿着一根柳枝,轻轻一挥,浓雾便朝着外乡人涌去。
外乡人慌乱地在地上爬行,试图逃离这诡异的地方,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走,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渐歇,浓雾也慢慢散去。天开始泛起鱼肚白,镇里早起的人发现墓园方向有异样,赶忙叫上大伙赶来。众人赶到时,看到瘫倒在地的外乡人,以及手持扫帚、一脸坚毅的陈老爹,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
外乡人被赶来的镇民扭送官府。后来,陈老爹在整理墓园时,发现孤坟旁长出奇异花草,那花草叶片呈淡紫色,花瓣晶莹剔透,花蕊散发着清幽的香气。陈老爹知晓,这是那神秘女子的馈赠。
从此,陈老爹守墓更勤,每日都会在孤坟前驻足片刻,像是与那女子交流。他守着墓园的安宁,也守着那段不为人知的神秘过往。岁月悠悠,故事在镇上传开,为清平镇添了一抹神秘色彩。每逢有孩童在墓园附近玩耍,老人便会将这段故事娓娓道来,告诫他们要敬畏逝者,尊重这片安息之地。而陈老爹,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守护墓园的孤独身影,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旁人难以察觉的温柔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