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赵府住了好几日。这次宋承颐再也不会想方设法地把我困在宋家了,这次我住的光明正大可又黯然销魂。
按照习俗,哥哥的棺材会在灵堂停放七日,不过,因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很多祭拜场合我都不能在场。
不能到灵堂看哥哥的时候,我会悄悄地躲在哥哥的书房里,翻阅哥哥从前最爱看的兵书,看他在书页上留下的笔记文字。
宋炎焱总会来看我,起初他也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在我愿意同他说话时才开口,却也总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几个字;后来我渐渐习惯了他在我身边轻声叹气,习惯了一回头他在我身后默默站着,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宋炎焱说他总对我心中有愧,不只是因为哥哥,还因为其他的事情,他说他想保护我,做哥哥一直在做的事情,我只看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开始问他哥哥打仗时的各类事情,他倒也不含糊,各类琐屑都同我一并道来,我便晓得了哥哥的很多事情。
宋炎焱告诉我,哥哥入职这几年里一直在努力赚钱存钱。他原本就有个赚钱在京都买个别墅的想法,而那个想法在杨风月嫁入宋府后,我大病一场宋承颐从未关心后越发强烈了。
宋炎焱说:“言懿他在军校读书的时候,有个家在京都的挚友,他常听到关于京都城的各种消息,便生了移居京都的想法;之后揽星嫁给京都的何携月,而你整日魂不守舍的,他便又坚定了这个打算。后来宋承颐娶了平妻,又那对你那般恶劣,他实在心疼得紧,可却又无可奈何,只想等他攒够了钱,就带你和爹娘离开金城到京都去。”
难怪哥哥一直那么繁忙,原来是早就有了为之努力的目标,只是当我知道哥哥的诸多努力大多是为了我时,心里只有悲痛和说不出的惆怅。
我哥哥一直是个努力生活的人,却不曾想如今他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宋炎焱说,哥哥是在他的怀里断气的,哥哥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着”。我听到此处时早已泣不成声,宋炎焱也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听他说完。
“宋炎焱。”我抽泣着,“我听不下去了……”
然而这时宋炎焱却极坚定道:“言念,我觉得这些你得知道,关于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我愣了一下,抬头木讷地看着他:“你是说我哥哥的死有隐情?他是被人算计了吗?”
宋炎焱摇摇头:“他是为了救述安而死的。”
其实我哥哥本该平安无事的,我知道他向来厉害,枪法准,反应迅速,跑的也快,他可以保护好自己。
宋炎焱说:“言懿是宋家军将领里相当厉害的人了,当时我们约好由他先率领一小队到前线探查,他很快就回来了,却没料到在路上遭到了敌军的埋伏。他遇袭之地离我和大队并不远,只要在战壕里稳住形势且防御到位拖到我们赶去便好,但述安却不听指挥,一意孤行,非要端枪冲出去同敌军对抗……”
所以我哥哥是为了救述安而死的,是他冲出去抱住述安,替他挡住了子弹。
“述安为什么非要冲出去?”我问,“他是故意的吗?”
宋炎焱愣了一下,解释道:“言念,述安那家伙确实有时冲动了些,但人品没问题,他当真没想到会这样。”
我的声音很冷:“宋炎焱,你不必替他说话,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他的冲动害死了我哥,如果没他我哥现在一定好好的!他现在人在哪,缘何这些时日里从未见他出现过?他害死我哥哥却不肯来看他一眼吗?”
“言念你别激动。”宋炎焱道:“述安现在还在战地,其实言懿出事之后他未曾想独活。言懿这些年一直带着述安,他二人之间的情谊确实深厚不已。”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了。
宋炎焱见罢遂道:“言念,这真的就是个意外,我们每个人都不好受,述安更不好受。可你想,言懿向来是最疼你的,若是他知道你如今这般难过,必然心疼与不安,你愿意让他这般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