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又响起了激越飞扬的歌声和喇叭欢快的奏鸣。又唱了一遍,战士们哼唱着歌儿解散。曹双全走过来和汪雅臣、张忠喜等人坐在一起。
汪雅臣说:“老曹哇,这歌好哇!长了咱们的志气,唱出了咱们的心里话。这和早先唱的那两段是一个调?”
曹双全说:“嗯,这是后编的两段。军长,你给起个歌名吧。”
汪雅臣呻吟道:“叫个什么名呢?哎,叫十军战歌怎么样?”
张忠喜说:“我看这歌名挺好。”
曹双全接上说:“好,就叫十军战歌!”
汪雅臣:“这歌要多唱,能起到鼓舞同志们的斗志,抗日救国立功劳!”他说着就唱了起来:“抗日救国写啊写春秋!”
张忠喜、曹双全和二牤子等人,一起接唱起来:“写啊春秋!”
天气渐热,庄稼拔节群山葱茏。
十军召开干部会议决定:留刘万有、史小媛带保安连留守根据地,莳弄庄稼,打击敌人;主力六个团分作三路,汪雅臣率马三强、康洪久两个团朝西;张忠喜带魏永江、常明两个团向南;曹双全、周大牤子两个团奔东,打击敌人,开拓游击区。
却说马三强、康洪久两个团的战士有一部分是鬼子装束,其余的全是伪军装束。
汪雅臣扮作伪军军官率领部队游动捕捉战机。这天队伍向小南山挺进,山路蜿蜒碧草遮径。队伍迎头碰上了讨伐的日伪军。日本鬼子挺胸腆肚喝问:“那部分的?干什么去?!”
朴成哲早已有备用日语答道:“我们是满军六旅十八团的,奉命追剿一股红胡子!”
长空瓦蓝天日炎炎,一丝风儿也没有。
汪雅臣命部队就地休息。战士们遵令把枪支码架起来,在树木阴凉处歇息。
鬼子们信以为真,见这山脚青石光溜绿荫浓密,正走得疲累汗热,领头的鬼子军官也命令日伪军休息。日伪军巴不得这一声,码起枪支有的去寻山溪喝水,有的奔树阴抽烟凉快,看光景有一百多。
汪雅臣见机目视战士们发令:“出发!”
战士们会意,呼啦啦抄枪包围了日军。
汪雅臣大喊:“没有伪军的事,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数十名鬼子“嗡”地炸群起身抓抢挣扎顽抗。抗联战士们一齐下手,机枪横扫手榴弹猛炸,一顿打击将鬼子全部消灭。对待伪军,只缴下武器教育开导了一番,全部释放。
部队向西运动,借青纱帐掩护进入榆树县地界。一路行来,虽然平原地区各村屯也有自卫团等伪组织,但日伪的防卫戒备远比山区松懈。这天头午,部队来到一个屯子东边的树林中隐蔽休息。
康洪久带十几个战士进屯,探查情况联系午饭。
刚进屯东头,就见迎面一人一马顺东西大街泼辣辣飞驰而来,后边远远地有一群人追赶呼喊。
康洪久等人见情况蹊跷,挺立当街拦挡。骑马人见前有阻拦,催马硬闯。康洪久箭步扑上伸手拽住了马笼头。马势前窜康洪久奋力将马头旁带。众战士抢上来扯住马,马上的一个黑瘦汉子跳下马来纵身飞逃。
战士们一拥而上前堵后截将这汉子拿住。
后追的庄户百姓们追上来,见截下了马捉住了贼,不知这些带枪的人是何路数,上来连连感谢。
原来这一带经常丢失驴骡牛马。昨晚老林家起早喂马,见马圈已空。点起灯火四下里照看,大门从里边关锁完好无损,狗死在门旁。东南角土大墙被掏挖出一个窟窿。急急开门追寻,杳无踪影。
第二天早晨,闹腾的全屯都知道了。老少齐来观看评说。园墙四周没有痕迹,马又不能越墙而过,墙上的窟窿铜盆大小,充其量只能钻出个马脑袋,如何牵得出高头大马?众人议论不定。
有好事的村民回家把马牵来试验。墙外两三个大小伙子牵着缰绳使劲往外拽,墙里好几个人猛力往外推。这马拧屁股晃尾巴后挣旁躲就是不出去。于是,众人断定这马不是从这窟窿出去的。乡亲们疑惑,那马是从什么地方出去的呢?
大伙儿正在这儿议论讲究,却见人群中走出个黑瘦汉子进院接过缰绳,让马把脑袋探出墙外。这里还没看明白黑瘦汉子在马身上怎么揉搓捅咕,就见这马连挣带钻面条子似的出溜溜到了墙外。
哎哟,这简直是变戏法啊!村人正张口瞪眼惊讶,黑瘦汉子出院来,飞身上马提缰催马翻蹄亮掌一溜烟跑了。
众乡亲拍大腿大呼上当,黑马贼大天白日众人面前,活活地把马盗去!明知撵不上了,也在后边撒丫子追赶扯嗓子吼——小门小户人家,省吃俭用种几亩地,所有家底都在这马身上,没了马,就塌天断路了。没想到绝望中吉星高照遇上了救星。
当下,众乡亲把十军接进屯来。屯中甲长和头面人物安排家家户户做饭接待。
汪雅臣亲自审问马贼。
上了绑的黑瘦汉子麻达着眼皮吱吱唔唔。
马三强怒起,把大镜面匣枪往桌上一拍:“不说实话,拉出去崩了!”
战士们轰声答应下手揪拽。吓得盗马汉子浑身打颤眼珠子惊瞪慌忙跪倒,吐露了真情。
这黑瘦汉子家住二十多里外的五道荒,以偷盗大牲畜为业,近日偷的牲口尚未出手。
众人惊讶,这榆树地面咋这么多偷马的呢?那回来榆树抓了一伙盗马贼,今天这又来了一伙!
汪雅臣命康洪久带骑兵排前去起脏,为民除害端掉贼窝。七、八个青壮村民,牵出自家的马来套上车随队伍同行。车上押着盗马的贼汉,军民扬鞭策马飞驰。
来到这一看,见小屯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黑瘦汉子指示门户,骑队包围了贼院。康洪久和十几个战士及随队村民在门口下马。见这院落甚是齐整,四周有土大墙,正屋是草房三间,东西各有厢房,院内无人影走动,几只大白鹅“嘎嘎”地鸣叫响亮。
康洪久命战士们提高警惕。见厢房内只有粮食及农具等杂物,不见牲口。康洪久留一个班院中四周警戒,自与战士、乡亲们走进正房。战士们分堵东、西两房间。
西房间无人,东房间炕头上坐一个老太太,地下站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这老太太手腕金镯子黄亮穿戴整洁盘膝而坐,手提一支长杆红嘴铜锅烟袋神态高冷,见了这阵势也不下炕,也不惊慌,拿眼睛上下打量康洪久等人说:“老总们大驾光临茅屋草舍,未曾远迎,失礼了。诸位请坐。丫头,上茶。”
姑娘答应着捧茶壶端茶碗一一斟茶。康洪久指着盗马汉子问:“他是你什么人?”
老太太冷冷地说:“是我儿子。请问长官是哪个队头的?”
康洪久见老太太这个作派,心里火冒:“哪个队头怎么的?”
老太太冷笑道:“实不相瞒,我和五常县、榆树县官面上有老交情,国军队伍里也有熟人,就是日本人面前,也能说上话去,怕碰头磕脸伤了面子。今个这事,咱们好商量。”
康洪久发怒:“官面上、日本人那里你好商量,到我们抗日队伍这儿就不好商量啦!你们把偷的马藏在哪儿了,快给找回来!”
老太太翻弄翻弄眼睛:“算我们点背,明人不做暗事,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们的名号吧?”
康洪久说:“你不问,我们也要告诉你,我们是抗联第十军!”
老太太鼻子哼了一声:“这个军那个军我见多了,要多少钱?你说数吧?”
康洪久道:“我们不要钱!”
老太太疑惑:“那你们想要什么?”
康洪久斩钉截铁:“要为民除害!”
那姑娘从针线笸箩里“嗖”地拽出一把大张着机头的匣枪,直指康洪久的胸膛:“给姑奶奶马溜地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