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容和鹿玥两人前后脚赶来,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鹿曜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像块破抹布一样扔在地上,不停地呛咳着。
“小曜!”徐玉容眼圈又是一红,心疼不已,连忙把鹿曜护在怀里。
鹿曜劫后余生般地痛哭起来,“妈,姐,鹿桑要杀了我!”
徐玉容也恼恨着,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你打了他一次不够,还想置他于死地吗!”
鹿桑觉得挺好笑的,这时候跟她谈血脉相连,生怕打自己的脸打得不够响吗?
“鹿夫人,管好你的儿子,少来招惹我,毕竟我有妈生没娘养,没教养呢。”
徐玉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我就知道,你还是怨我。”
鹿桑真是服了她,“别,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受不起,哪回不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徐玉容抹眼泪,“我知道这些年愧对了你,你不肯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一直沉默至今的鹿玥张了口。
“桑桑,妈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天天念着你,你都回来了,不住家里,她心里难受,你就少说两句吧。”
鹿桑听出了弦外之音,是在这儿责怪她不识好歹呢。
鹿桑懒得搭理她,话锋直指徐玉容。
“鹿夫人,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你哪儿难受,该去找医生,我家不是你的疗养院。”
徐玉容一听自己被误会了,立马心急了,“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懂事一些,与鹿家共荣辱,不管过去怎么样,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啊。”
鹿桑为她的不要脸鼓起了掌,毫不客气地讽刺了回去。
“真是好强的逻辑关系,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没有我,承担责任的时候倒是把我带上了,别跟我说什么一家人,我嫌晦气。”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堵得哑口无言,徐玉容那张贵气温婉的脸瞬间就红了,不自觉就看向了另一双儿女。
可他的儿子刚在这里吃了亏,终究是怕了鹿桑。
另一个女儿,不光有求于鹿桑,也照样压制不住她。
不知不觉,这个女儿变了,她不再是之前任人拿捏的软性子了。
鹿玥一眼看出徐玉容的无助窘迫,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该出头了。
不然,母亲必然会对她生出嫌隙。
毕竟这时候,所有人努力的方向就是逼鹿桑履行婚约,换她无恙。
“妈,你不用为了我去求她,女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气。”鹿玥柔声安抚着徐玉容。
一听这话,徐玉容顿时动容不已。
心里瞬间就有了对比。
相较之下,鹿桑就显得斤斤计较,野性难驯了。
也不知道她乡下的养父母怎么教孩子的,把她好好的女儿教成了这副德性。
她要是有玥儿一半乖顺可人就好了。
徐玉容顿时不再软声软语,拿出当家主母的强势来压制鹿桑,“你想要的公平,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跟你争,跟你抢。”
鹿桑不由看了一眼徐玉容,不知她又犯什么病了。
徐玉容接触到鹿桑的眼神,顿了下,压在心里的不满在这一刻不吐不快。
“是你自己鬼混让谣言满天飞!”
“当初你一回来,你姐姐就把婚约让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酿成了大错,害得鹿顾两家丢尽脸面,导致我们全家替你承担骂名,为你收拾烂摊子。”
“即便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哪有人说过你什么?甚至让你避风头,还送你回了乡下安稳地渡过了五年。”
“这五年,虽然我们不在你身边,但我和你爸始终挂念着你,哪一年没有派人给你送了钱,你的吃穿用度,从无短缺,我们鹿家的每一个人都问心无愧。”
听到这儿,鹿桑嘴角掠过一抹讥诮,“好一个问心无愧。”
不闻不问到他们的嘴里就成了问心无愧。
别说送钱,就是一句挂念她都没有收到。
句句扎心的话往鹿桑五脏六腑里灌,冰得她一阵麻木。
有那么一瞬,她都有些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是黑还是白?
为什么会有人理直气壮地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几乎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形的时候,鹿桑就打住了。
她不会错。
要说错,她也只是不该从徐玉容的肚子里生出来。
鹿桑脸色苍白,握紧双手,放平了呼吸。
徐玉容有点于心不忍。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怕又是闹得不欢而散,她也要让女儿明白,她身为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
“还有,你就这么容不下玥儿吗?小曜也只是为玥儿多说了几句公道话,你一言不合就动手,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听到母亲还是偏袒自己,鹿玥嘴角噙起了一抹胜利者的笑意。
鹿桑始终垂着眸子不语,仿佛真的被那句句刻骨铭心的控诉,戳中了心底深处的良知。
徐玉容感受得到,自己的某些话确实偏重了,她本意是不想伤了母女之间的感情。
她最根本的目的,还是迫切地想要修复这段母女情谊。
“桑桑啊,你就嫁了吧,该补偿你的,我都会给你。”
鹿桑淡淡发问,嗓音有些干哑,“你要如何补偿?”
她又换了一种方式表述,“我若嫁,你们会许诺我什么?”
生恩岂会大于养恩。
徐玉容会心疼鹿曜,会心疼鹿玥,从来不会心疼鹿桑。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鹿桑心里一片冰凉。
她早就明白了道理,该有的尊重,只能她自己去争取。
她等的就是他们主动给予,她的索取只会贯穿在无形之中。
面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她可以拿出更强的一面,使用比他们蛮横霸道的手段。
但解决不了根本性的问题。
那么,此时,便可以运用到心理学上所谓的替代性排斥。
当众人看到一个弱者被排挤,被霸凌,被剥夺权利,多数人就会把自己代入处于弱势方的无辜者身上,跟着此人去积累压抑的情绪。
更多的人会站在人性主义的角度去痛斥施暴者。
而到了这时,加害者不得不拿出施舍的手段,来摆平霸凌弱者的舆论风波。
她可以嫁,但总不能让鹿家什么好处都占了吧。
徐玉容拿出了自己的条件。
“后天是你姐姐和你的生日,我本就打算给你举办一场回归宴,正式向所有人介绍你是我徐玉容的亲生女儿。”
要的就是大张旗鼓。
闹剧要有人看,才能算是一场好戏。
之前的几次谈话都是不欢而散,这次总算是有了些收获。
“慢走不送。”
鹿桑也不多废话,目的达成,便开始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