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近,宫中要办大宴。
此消息一传开,孔雅先来拜见了陆舒瑶。
孔雅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衫,看起来完全不如以前那般张扬贵气了。面料颜色素净,样式也简单,只是布料的光泽透露了富贵。
她笑得客气,先是行了礼,又关心起陆舒瑶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
“中秋宫宴在即,陆美人如今身体恐怕不能劳累吧?”孔雅蹙着眉,似乎是为陆舒瑶在考虑一般。
无事不登三宝殿。
陆舒瑶知道孔雅来玉瑶殿,不会只是简单的探望她。
陆舒瑶笑着道:“是。别说劳累了,就是吃东西也不自由,每日都是规定好的。”
孔雅便道:“圣上紧张美人的身体才会如此,多少宫妃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在美人这儿倒成了烦恼了。”
说罢,孔雅又笑道:“如今昭容陪同太后在护国寺祈福,中秋宫宴美人不便操劳,不若我来协助美人吧。”
陆舒瑶听了一怔,道:“这事儿我虽知道,但陛下未曾与我提过。”
而且陆舒瑶觉得陛下不一定会交给她来做此事。
孔雅嘴角还是噙着笑,半带着恭维的语气:“宫中如今份位最高的便是美人,谁还能跨过美人办此事不成?”
陆舒瑶已经懒得应付她,随口说:“或许会教给宫中哪个资历深的嬷嬷呢?又或者元怀帮着陛下办了呢??”
反正这事儿陛下没吩咐下来,她怎么会去应承孔雅的话。
孔雅心里暗骂,这陆舒瑶真是个出生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
就算如今算是六宫之首了,说话也还是这般小家子气。
这种大事岂有奴婢来做主的到道理?
然而面上孔雅却是另一幅态度:“说的也是。”
等孔雅一走,陆舒瑶算了算日子。
其实距离中秋还有一个月呢。
听到陆舒瑶说起中秋大宴的事情,如琴和如棋便道:“虽然还有一个月,但是宫中已经开始准备了。”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太后做的吧?”
“太后娘娘也就是掌掌眼,做事的不还是下面的宫婢吗?而且还有礼部的大人们负责,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如琴小声道,“孔御女不过是个七品的,居然也敢来揽这权。大成王朝一百多年了,没曾听过能有御女主持宫宴的道理。”
“不过这孔御女看似也不是为了揽权。”如棋有些奇怪道:“倒是像是在拉拢主子?”
陆舒瑶无奈道:“她把我当沈如霜了不成?”
她不需要在宫中拉帮结派。
若是有能相处的姐妹,便好好相处。
不能相处,那就算了。
经历过上一世,她对人际关系并没有太多的需求。
佩兰这么一个忠仆能陪在她身边,完全足矣。
再说现在玉瑶殿里的奴婢们,个个都好相处,她也不缺人陪。
陆舒瑶没什么在意的打了个哈欠,便问:“今日的杏仁酪来了没?”
这杏仁酪不同于冰酥酪,虽说都是有个酪字,但杏仁酪更像是蒸蛋一样软乎甜腻。
每日的杏仁酪都洒了不同的果蜜,偶尔还会做一些不同的花样儿。
今日的加了许多胥余酥,说来陆舒瑶从未吃过胥余这东西,吃胥余干酥就已经爱上了这种香甜的味道。
听闻胥余果长在南边,树高十寻,叶在其末。外壳极硬,刀枪不入,得用巧劲才能打开。
胥余酥是用里面白嫩的果肉晒干刮成的粉末,带着一股诱人的香甜,与牛奶倒是极其相配。
陆舒瑶用完了杏仁酪便问:“胥余酥真是极香,你们替我给陛下送去一碗。”
如棋听了高高兴兴应下。
(胥余是椰子。)
……
阳光透过茜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悦榕俯卧在紫檀木拔步床上,纤细的后腰处密密麻麻扎着十余根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谢夫人,且忍一忍。“
医女轻声说着,手指如蝶般在银针间游走。
她两指捏住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手腕轻轻一旋,那针便从穴位中无声退出。
陆悦榕身子微微一颤,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医女动作娴熟,不一会儿便将所有银针收入锦囊。
她取出一方素白帕子,轻轻拭去陆悦榕腰间的血珠:“夫人今日感觉如何?“
陆悦榕缓缓倒吸一口冷气:“还是痛得厉害,尤其是翻身时……“
“伤筋动骨一百天。“医女将药箱收拾妥当,温声劝道,“夫人伤及筋骨,更需静养。万不可着急下床走动。“
陆悦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有劳了。“
医女刚提着药箱退出房门,外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珠帘哗啦一响,明真婉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件杏色对襟衫子,此刻却因紧绷的面容而显得格外刻薄。
明真婉强挤出一丝笑意,将手中的食盒搁在案几上:“夫人,母亲让我给姐姐侍疾来了。”
陆悦榕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明真婉一番。
明真婉站得远,虽然脸上带笑,却还是让陆悦榕看出来了牵强的意思。
想来她并不是很愿意来伺候人。
“也好。”陆悦榕应下了。
明真婉咬了咬唇,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夫人吩咐,妾身每日饭点来伺候姐姐用膳,用药。晚上再回院里。“
她说着掀开食盒,一股苦涩的药味顿时弥漫开来。
陆悦榕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忽然轻笑一声:“难为妹妹了。“
“姐姐说笑了。“明真婉将药碗递过去,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这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陆悦榕接过药碗,却不急着喝。
她目光幽幽地落在明真婉颈侧那处暧昧的红痕上:“夫君昨夜又去妹妹那儿了?“
明真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夫君心里苦闷,总要有人开解……“
“是啊。“陆悦榕轻啜一口汤药,苦得蹙眉,“夫君近来脾气越发暴躁,妹妹伺候时也要当心些。“
明真婉将果脯盘子递上,“夫人安心养病,照顾好自己便是。至于夫君那儿嘛,真婉自当尽力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