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清与她是什么关系?
朱敬堂漫不经心地坐在位置上,将目光放到艳阳高照的斗兽场。
万泉县主的位置正对着门口,朱敬堂掠过偌大的斗兽场,看到进门处一匹枣红色骏马正缓步走来。
马背上那人拉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就快跑起来,一下子就来到了马场正中央。
他一出现,就听见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李毓灵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暗道应是下边有了什么新鲜事儿。
“小张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惊呼,惹得对他的议论声更盛。
“张衍清竟也会参加游园会?不都说他与朱小郡侯不睦?”
“不睦?这是万泉县主举办的游园会,以我看若真的不睦,那何必来呢,小张大人日理万机…”
骑马上之人身姿卓绝,他一身暗红色骑装,头发高束,剑目星眉。
手上执马鞭,马鞭绕手上两圈,红黑色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在阳光下更显他的肤色白。
他的眼睛很锐利,但因为睫毛的纤长浓密,在阳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倒是将他的眼神遮盖了一半,只流露出懒洋洋的恣意。
张衍清的皮囊生得极好,且很俊朗,但他不苟言笑,即使是此刻,也一脸冷漠。
看到张衍清,又不免想起李琨和来。
玉面阎罗都来游园会了,怎得小文曲星不来?
万泉县主瞧见下边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也是与其他人一样,想到了李琨和,便问李毓灵道:“李琨和怎得不来这游园会,我记得送去太傅府的请帖可有三封。”
分别给了太傅府的三房。
三房江氏没来,就让庄娴儿替了。
“有劳县主挂念,臣女的弟弟在书院念书。”
“听闻你是从涿鹿来,可曾读过什么书?”万泉县主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引向了李毓灵
“读过一些道德经,还有女戒,千字文,认得几个字。”
万泉县主说她谦虚,心里对李毓灵有了新的衡量。
注意力都被张衍清吸引走了,万泉县主也没了心思再问,李毓灵又被带了回去。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吃几口午膳,就听到下边要开始比试跑马了。
无外乎是速度,技巧,还有一项是骑马比兵器。
这些都是展示男儿风姿的大好时机。
“这次那谢敬贞不会还要上场吧?”有人问。
“应当是不会了…谢敬贞对上张衍清,结果可见。”
“此话怎讲?”
“张衍清十五岁时就去过边塞,率三十六人击溃北匈奴一百三十余人,他在军事上的天赋,可比谢敬贞强多了。”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别的尚在议论的人都纷纷侧目看去。
“但这是赛马,又不是上战场,谢敬敏,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亲眼看过?”
大家虽不喜欢谢敬贞,觉得她粗俗不像京城女子,但对谢敬敏这高傲的态度,更为不喜。
明明她不如她的姐姐谢敬贞有将门之女的风范,偏偏最看不惯谢敬贞的,是她。
有人出声怼谢敬敏,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人纷纷复合: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敏敏,她好歹也是你姐姐,你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呢。”
……
谢敬敏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嘴里嘀咕了什么。
谢敬敏那儿的动静传到了谢敬贞这儿,连带着李毓灵也听了一耳朵。
余光见身旁那红色骑装的女子并无任何标识,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桌下,那左手却陡然捏紧。
小臂处的伤口崩裂开来,疼痛如千万只蚂蚁啃食,又疼又痒。
谢敬贞知道她的伤口又溢出血来了,可这远不如心中的疼痛来得强烈。
看台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斗兽场内却是剑拔弩张。
那些擅长骑马的公子哥见着高坐于马上的张衍清,忍不住皱眉在心里犯愁。
这小张大人一来,到底是为何,难道是皇帝的意思?毕竟张衍清从十八岁高中探花郎后,就一直在为皇帝做事,说他是未来首辅,也不是夸夸而谈。可这游园会明面上虽是踏春,但来这儿的贵人们都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张衍清是皇帝为万泉县主选的夫婿?
众人脸色各异。
万泉县主是朱郡侯的长女,朱郡侯与皇帝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么,将一个未来有可能成为朝廷顶梁柱的后生给一个县主当夫婿,不如直说是断送了张衍清的仕途。
可张衍清还是来了。
他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他这一来意味着什么。
贵女们议论张衍清,公子哥们也偷瞥他。
他孤身一人牵着缰绳,马儿乖巧地站在原地,无人与他攀谈。
意料之外的冷清。
朱敬堂昨日在这儿时,最懒散随意,但周围与他搭话的人可不少。
也或许是昨日踢蹴鞠的缘故,有许多人与他一起,而他又是万泉县主的弟弟,讨好朱敬堂,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对于铁面无私的玉面阎罗张衍清,迎面凑上去除了热脸贴冷屁股外,得不到什么好处。
且他如今身在刑部,权柄比在兵部的大得多,惹上张衍清不是个良策。
鼓声震天,赤色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又一击鼓声响起,击鼓人手持棒槌感觉两条手臂酥麻,耳边回荡着的鼓声还未消散,就听到马匹嘶鸣的声音响彻云霄。
阳光如金洒向大地,午后的刺眼光辉带着热浪与尘埃一道儿在马蹄上飞扬。
泥土与草屑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恰如张衍清腰间悬挂着的羊脂玉坠随马背颠簸起伏,比场边太监们架着的彩头更晃人眼。
张衍清一骑绝尘,可有另一人紧追不舍,场外认识他的人惊讶:“这是…崔鹰山?”
崔氏旁支,是崔飞羽的族兄。
崔家受令护送使臣离京至边塞,主家没了年轻小辈,倒是让旁支的崔鹰山捡了便宜。
他想要在游园会上大出光彩,让自己受到族长崔江的重视。
他在兵器与骑射上都屡创佳绩,几乎是崔家小辈中略逊色于崔飞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