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秋入冬,北风凛冽,每呼吸一口,冷气便灌入咽喉鼻腔,裹着冰锥将人冻得心脏缩痛。
就连窗外生命力旺盛的山茶花都奄奄一息。
春落从外面跑进来,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寒气,直至寝殿的暖热熏化,才快步走了进去。
珠帘击声,混在断断续续的琴音中。
“小姐小姐,听闻你猜奴婢今日听见什么了?”
语气掩不住的惊喜,秋锁坐在旁边挑着炭火好让室内更暖和些,听见这话眉头一跳,想起被不许多言的警告。
果不其然,春落激动地道:“金宸国使者来了,您猜猜是谁?”
秋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谁都知道帝王最忌讳宫中谈论金宸国的事情。就连听到贵人每日练习弹奏的那首曲子,都十分不悦。
又怕惹她不悦,也只能保持缄默。
本就不甚流畅的琴音骤然中断,池初月终于抬起头,比划手势。
春落边看边点头,“嗯,的确是金宸国的使者,奴婢方才听那些官员说得听得一清二楚。来的人是据说是当今的逍遥王,也就是五皇子殿下。”
池初月听闻,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弯似新月。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
“没错,奴婢问了那位长公子,王爷今日会在馆驿休息,明日才会正式入宫同陛下见面。”
“……具体是什么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王爷若是见到小姐肯定会很开心……王爷当然还记得,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小姐……”
听着春落的口无忌讳,秋锁的脊背阵阵发凉,正要出去,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猛然吓了一跳。
“陛——”
殷宿衍示意她噤声,身披大氅站在寒风相侵的门外。
活泼的女声越讲越激动,侍立于侧的秋锁的心跟着七上八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里面的喜悦渐渐减弱,满身寒气的男人才提着一个精致食盒迈入。
“一来就听到笑声,阿月是碰见什么开心的事?”华贵锦衣的男人一边脱下狐毛大氅,一边笑语晏晏地朝她走去。
听见他的声音,春落被惊吓的鹌鹑般锁住话头。
池初月笑意微敛,挥手让她下去。
案桌上摆了一架价值不菲的古琴玉玲珑,是殷宿衍特地命人从某官员家中重金买来的。
虽然最后那人如何都不肯收下金银。
殷宿衍信手拨弄几下,兴致缺缺 ,“你身体不好,每日费神劳力弄这些做什么?”
将盒子打开,殷宿衍拿出里面尚且温热的一叠点心摆出,“你要的桂花糕。”
池初月伸手便要拿,猝不及防被男人拍了一下手背。
“练这么久的琴还未洗手。”
秋锁机敏地端上一盆热水。
殷宿衍上挽她宽敞的袖子,将两只白嫩的手放到热水中浸泡,耐心细致地洗净,最后又用干帕子一根根擦拭纤长的手指。
帕子上纹样针脚细密,软绵摩擦指根关节,动作时轻时重,跟她弹琴的时候莫名有些相似。
殷宿衍的睫毛很长,垂下的时候甚至能看见盖住眼瞳的阴影,细腻得宛如工笔画。
擦完最后一根手指,池初月迫不及待地捏住一块桂花糕塞入口中。
久被中药煎熬熏泡的舌苔得见天日,味蕾舒张,她不禁喟叹一声。
殷宿衍跟着她的神色笑起来,“我待你好不好?”
池初月只是看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衣食不愁,处处周到,的确好得不能再好。
这唯一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肯让她出宫。
殷宿衍不依不饶,继续问道:“那我同墨怀钰相比,谁对你更好?”
池初月琥珀色的瞳仁滴溜溜转动,朝他打了个叉叉的手势。
黑曜石般的瞳孔闪烁,勾着手倏地刮了下她的鼻梁,带着某种惩罚的意味。
“没良心,外人哪有哥哥好的。”
池初月皱了皱鼻子,不甘示弱回击。
若论远近亲疏,他一个晋阳国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指尖沾染糕点的碎屑,黏黏糊糊的,殷宿衍不适抹了一把脸颊,又截住她的手指静静擦净。
“一次性不能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池初月继续练习自己的琴谱,把存在感极强的男人晾在旁边。
“为何这么喜欢这首曲子?”
殷宿衍坐在她身侧,宽厚身躯几乎将她虚虚拢在怀中,头颅半靠在她的肩上,细细嗅着掺杂中药味的苦涩。
回应他的只是渐入佳境的琴音。
殷宿衍也不指望她能回答自己,只是看她日夜重复练习,心疼她的身体受不住。
“阿月休息一下好不好?就当是陪陪我。”殷宿衍自两侧拥住她的身体,手臂施展不开,琴音骤然中断。
薄唇贴在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均匀喷洒在裸露的一截细脖上,池初月不受控地战栗。
下一秒,身体突然腾空。池初月吓得勾住殷宿衍的脖子。
掌心下的肌肤紧实有力,一如拦在腿弯的手臂,轻轻松松将她抱到床上。
秋锁明智地领着人出去。
琥珀色的瞳孔慌张地睁大,池初月一个利落起身,作出警惕防御的姿势。
殷宿衍握住她纤细的脚腕,慢条斯理脱下她素白月桂纹样的鞋子,并拢小腿,将人轻轻往里推了一个身位。
自己脱去鞋袜,正要拥她躺下。
却发现人已经躲到里面去了,抱着腿瞪眼,那模样好似他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
殷宿衍失笑招手,“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池初月摇了摇头,誓死不从。
殷宿衍眸光微沉,长臂一拉将人往怀里带,旋即按住她的肩胛骨,不容反抗的强势压制挣扎的少女。
池初月方要动作,男人粗糙的大拇指用力摁住凹陷的软肉,酸麻辐射散开,变调的呻吟自唇齿间溢出,彻底没了力气。
总算安分了。
一通折腾,空气好似也变得燥热起来。
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眼瞳笼罩雾气,流至眼尾晕染绯红,未着脂粉的面容浮现令人生妄的靡丽,
心头涌上诡异的征服感和满足感,殷宿衍的眸子像是藏着一只野兽,黑得发亮。
“妹妹怎么不动了?”
声音低沉磁哑,噙着一抹戏谑,宛若猛虎引诱猎物。
食草系动物性格温和无害,能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中生存下来,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必不可少的是对环境的感知力。
池初月一向相信自己的自觉。
危险,是她对目前状况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