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初月勾了勾唇,闲庭漫步来到中间的及肩长发的女评委梨微跟前,“各位老师,你们看看这个。”
伸出的掌心覆着一层细腻如丝的乳白粉末,凑近的话还有淡淡的芳香,十分独特的味道,不仔细闻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其他评委面面相觑,“这是什么?”
池初月笑盈盈解释,“我这个人做事有个习惯,喜欢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留下痕迹,就是抹上这种珍珠粉。”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她紧接着道:
“这种珍珠粉有个特性,不仅能够美容养颜还能留香,三天才散。昨天在我的作品上,我一样在上面抹了珍珠粉。”
梨微一听,当即让人将她们的作品呈上来,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池初月点头朝她微笑表示感谢,随后将图纸在光线下晃动,果然有一层细细的粉末闪闪发光。
而另一张,明显没有。
有人还是不太明白,“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池初月微微挑眉,“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作品定然是发生在比赛之后,也就是昨晚八点到今天九点这个时间段。
作品由工作人员统一收到放到保管室,如果有人在半夜溜进去复制一份时间绝对充足。比赛场的监控坏了,不代表所有的监控都坏掉了。只需要将通往保管室楼道的监控调查清楚,自然可以水落石出。当然如果这里的监控也坏掉的话,我很难不怀疑有蹊跷呢。”
毫不意外看到评委老师的黑脸,池初月善解人意地道:
“就算是监控都坏了也没关系。复制我作品的时候一定会碰到这个珍珠粉,我鼻子很灵敏,谁碰过这个香一闻就能知晓。”
“可靠吗你这个?不会是哄我们吧,不过是普通的香气哪有这么靠谱。”
近距离闻过的都知道这种香气,梨微率先站了起来,伸出自己的双手示意。
设计界知名的设计师此举比任何解释都有分量。
“谢谢梨老师。”池初月用另一只手捧着轻轻闻了闻,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检查方式有些诡异,但是在梨微的支持下,其他评委估计觉得有趣,纷纷笑着让池初月进行检验。
轮到王延的时候,他沉着五官,“简直乱来,这种方法也能行!”
“王老师,莫非你还有其他方法?”梨微淡淡瞥一眼。
池初月眉眼弯弯,“王老师,不瞒您说,我祖母是调香高手,这种珍珠粉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老方法,世界上独一无二,绝对管用。”
王延说什么也不肯伸手,臭脸抱臂。
“其他老师都通过了,就剩您了肯定没问题的,王老师配合伸出手一下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越是反抗,就越显得心里有鬼,对上女生虚伪的笑,身后蓦然一阵阵发凉。
进退无路。
他磨着后槽牙,猛迅速伸出手正要缩回时候却被强劲的力度攥得死死的。
“王老师,别急呀。”
女生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起来,显得有些无措,好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这是真的有香气,王延瞳孔一缩,可是手却依旧被禁锢在半空。
左右的评委老师见了,跟着凑近闻,脸色怪异,“王老师手上真的有那种香。”
心下一惊,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料那边根突然松懈,用力过猛连人带椅椅子往后翻倒。
狼狈。
王延倒在地上,冷不丁对上女生居高临下的目光——轻蔑,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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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在场的评委人员都不是傻子,事情真相直接交由当地警察负责,最后直接带走王延以及林燕。
内部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官方诚恳地公开道歉,澄清事实,作品重新评分为特等奖,同时对受害者池初月进行了一系列补偿。
“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不过幸好最后真相大白了。”
临近尾音,蒋念一脸后怕地走来,“初月真的好厉害呢,和我一样也是特等奖。”
池初月和江暖的谈话被打断,后者目光不善地盯着来人,总觉得她这话阴阳怪气让人不舒坦。
“小暖也很厉害,第一次参加就是一等奖了。”蒋念对她的敌意熟视无睹,温柔熟稔像个友人,“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吧?”
“我们跟你很熟吗?”江暖护在池初月前面,思虑她的用意。
“小暖很讨厌我吗,我是不是哪里让你不开心了?明明以前大家还是同事的时候关系很好的。”
瞧瞧,又是一副绿茶的死样。
经历这么大的事,心情跌宕起伏,江暖精疲力竭,一点都不想跟她扯皮,“蒋小姐,我们一点也不熟。”
翻了个白眼,拉着池初月转身离开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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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原定计划,晚上顾淮川在“天缘”餐厅请客,知晓此事后,江暖第一次见他表情那么严肃。
表面平静如水,浓色的眼瞳宛若致命吸引力的漩涡,笑意悉数散去。
“还好初月有那个奇特的珍珠粉,要不然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怎么洗白,就是不知道那个王延和林燕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暖一脸后怕,跟顾淮川多日相处之后的那点拘束感渐渐消散。
池初月认认真真吃着饭,盯着远处的满满当当没怎么动过的菜肴,心里还在想着这桌子有些太大了。
“你们不是说之前林燕跟你们有过节嘛,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记恨?”
程特助刚要伸手夹肉,一双修长流畅的手臂先一步越过,一块红烧排骨轻巧划过眼前。
“顾总您也喜欢……红烧排骨呀。”
不知怎的他脱口而出,扬起的笑容触及排骨的归处时僵在脸上,后半句幽幽吞回。
顾淮川把排骨夹到池初月的碗中,听见动静侧头看过去,“你刚才说什么?”
碗里多了块排骨,池初月也有些呆滞,下意识也看向程特助,包括埋头吃饭一无所知的江暖。
三脸懵逼。
嘴角隐形地抽搐,程特助露出完美无瑕的标准笑容,“啊我是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自家总裁总是暗搓搓撒狗粮,他还是更想回公司上班当牛马……
顾淮川浅笑道:“初月和江暖头一次出差,可以在荷川市玩几日再回去也不迟。”
江暖老早就等这话了,闻言抬起头,“算缺勤吗?”
“带薪休假。”说完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出玩费用从我私账上报销。”
池初月也跟着笑了起来,“最长可以玩多久?”
顾淮川凝眸,缱绻柔情,“一个星期,如果一星期后还不回来上班的话那就要扣工资了。”
“顾总万岁!”江暖兴奋地倒了杯饮料,“我敬您!”
一饮而尽。
不用上班还有钱拿,这么好的老板难怪女主会喜欢。
池初月也朝着他举杯示意,“多谢顾总。”
注意到某个人失落哀怨,顾淮川紧接道:“程特助这一年来工作也辛苦了,这几日也在荷川一起休假好了。”
“顾总您呢?”程特助刚高兴没多久又问。
“这几日有个公司有个合作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同时,调查一下比赛的事情。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陷害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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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A市之前,顾淮川亲自开车去了一趟荷川的警察局。
上市公司的总裁的身份给予他极大的便利。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黑色沙发上,手指交握抵在曲起的膝盖上,纤长睫毛垂着挡住其中情绪。
王延带着镣铐被押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只在报纸和别人口中的顾总就气质森冷地等待自己。
“顾总?”
顾淮川缓缓抬眸,深棕色的眼眸暗不见底,语气更是意味不明:
“王延,早年凭借女王宝座在设计界崭露头角,之后更是娶了明珠集团的千金,孕有一双儿女。这么好的前程,为什么会下场陷害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一听这话,王延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可笑,那个女生是谁我都不认识,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陷害她?你们这么说也要拿出证据来。”
这正是警察局目前棘手的地方,监控损坏,作品上的指纹并不是王延本人的。除了那个奇特的珍珠粉,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判定他的罪名。
48小时过后,他依旧可以被无罪释放。
王延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顾总,我跟您素不相识,今日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这里对我兴师问罪来了?”
顾淮川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将一张照片推到桌子上,俊逸清冷的脸寒芒毕露。
“都是聪明人就别跟我玩这一套了。你确实不认识那女生,但是这个地方你总归认识。”
王延定眼一看,心中发凉,正是自己在某皇家赌场的照片。
“拿着妻子公司的财产赌博,欠下天额巨款,不仅如此,你还在外面养了小三,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下子将王延钉在椅子上不得动弹,“顾总,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别装了,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王延还在装傻充愣,“没有人指使我,我也不认识那小姑娘。”
“2倍的报酬。”顾淮川分明的下颌微扬,“那个人给了多少钱,我出两倍。你要知道,以顾家的实力,找到证据只是早晚的事情。要是你乖乖配合,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放你出国。反之,呵。”
反之如何,两人都知道。
王延梗着脖子试图让自己不那么被动,“我怎么知道你后面会不会出尔反尔。”
顾淮川无声冷笑,“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趁着我现在心情好,最好实话实说,否则你就一辈子待在牢里。惹怒了我,没什么好下场。”
明明是比他小十几岁的后辈,面对他时王延却心惊肉跳,跟那些按着他手指要剁碎喂狗的男人不相上下。
“我我答应你。”视线扫过来的时间如芒在背,王延吓得心脏狂跳,“是江佳豪!是他逼迫我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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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的ktv包厢内,歌声震耳欲聋,男女调情在角落发酵。
“豪哥,葡萄好不好吃呀?”女人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胸膛,娇滴滴的语气听得人心荡漾。
“哪里比得过宝贝香甜呢,嗯?”江佳豪左拥右抱勾着对方的下巴调情,呼吸间酒气喷洒。
“豪哥就会比得哄人家开心。”
“诶呦我的小心肝……”
桌上的手机蓦然亮屏振动,伸头一看,是江父。
江佳豪一把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拿起手机直接接听。
“江佳豪,你又在哪里鬼混!”电话一接,喧闹的音乐声不言而喻,江父很是愤怒,语气沉沉的。
江佳豪对此习以为常,“ktv ,怎么了?”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能这么严肃地讨论,除了公司继承人的事江佳豪别的想不起来。
至于前些日子略施手段毁掉池初月名誉的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
没名没分的小人物不过是他脚边蝼蚁一捏就死,无论在家族还是商业界,类似的手段一回生二回熟,对他们这种花天酒地的公子哥来说,只要有钱,底下自然有人争着抢着去做。
不用亲自动手落得个干净,还能铲除看不顺眼的人,何其爽快。
因而,他一路开车想的都是当上公司继承人的美梦。
谁料刚到书房迎面而来的就是江父的一个大耳瓜子。
“父亲?”江佳豪一时间被扇懵,脸颊火热滚烫。
“逆子,你看看你又最做的什么‘好事’!”江父震怒眼球凸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我做了什么事?跟蒋家的合作?对,爸,我前日刚跟蒋氏集团谈妥了一个合作项目,念念在这次设计比赛得了特等奖,正巧借住她的名气我们绝对可以趁此机会反超欧越集团的!”
“你简直是要我气死我!蒋氏集团现在什么状况你都搞不清楚,居然还要跟他们谈合作。”
蒋氏集团美容烂脸风波现在都还没处理妥当,股票是噌噌往下掉,重大的竞标也没有成功。
江父大口大口喘气,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我看你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说你看不清形势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去招惹顾淮川,现在跟我们合作的那些公司全都反悔不干了,我投进去了多少资金……咳咳……”
“顾淮川?”江佳豪后知后觉,终于明白江父这么的怒气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