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川作为公司的唯一继承人,自小被寄予厚望严格教导。别的孩子放学时候都是和小伙伴玩耍做游戏,而他却只能在一趟又一趟的兴趣班礼仪班来回奔波。
小孩子玩心重,有一次邢妄在电话里叫他去看姑父买给他的小马驹,眼睛很大,睫毛长长。
兴致冲冲的热情感染了那颗长久阴霾的心,他满怀期待地询问那个高大的父亲,不言而喻。
“不行,你下午还要练习钢琴,17点准时吃完晚饭后要跟老师学习经济通论,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浪费。”
“为什么表弟不用呢?”穿着小西装的顾淮川不解。
“你和他不一样,淮川,你将来是要继承我的公司的,你注定要比任何人优秀。不然,你现在住的大房子、私人订制的衣服鞋子、你的钢琴钢笔和零花钱、家里的保姆阿姨管家都会没有。”
“只有我和爸爸妈妈,这不好吗?”
男人没有说什么,顾淮川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亮很亮,和每一次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一样。
为什么邢妄就可以出去玩,开心就笑伤心就哭,不用在家听胡子老头的催眠曲或是一整天都坐在钢琴前手指发酸......
他们到底哪不一样小顾淮川不知道。无论比赛还是学习,他时刻被警醒拿第一,永远不能落于人后。
不然,爸爸妈妈都不会喜欢他,他们会和那些大房子、阿姨叔叔一样离开他。
从出生到大学,他要走的每一步都被伟大的教育师计划好, 每天是穿深色的西装还是浅色的,早餐吃的是面包牛奶还是粥,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不容出错。
在同龄人之中成绩优秀,面对长辈礼仪俱全、进退得体,年纪轻轻就是一个成熟优秀的小大人。
在这种精英文化熏陶培养下,不可否认他成为了一个合格优秀的继承人。有魄力有手腕,在商场上游刃有余,人生一帆风顺皆是坦途。
人人都说邢妄不服管教、桀骜不驯,丁点儿没有上层人士的风雅气度。
作为他的人生对照组,顾淮川自己也说不清楚对邢妄是羡慕还是嫉妒?又或者两者都有。
那样的人一旦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如向日葵追随阳光一样,永不停歇的热烈。
而自己和小时候一样躲在三楼的琴房,透过一方天光乍亮的窗户窥探他人的童年。
“谈判就像捕猎一样,筹码如诱饵。你的诱饵不够大,猎物就不会上钩。当你有足够的筹码博弈时,想的就是应该怎么占据主导地位。在事情没有百分百把握,永远不能提前暴露你真正的动机意图,要不动声色,引君入瓮。”
父亲的教导历历在目。
顾淮川不断提醒自己,喜怒不形于色,要徐徐图之,才不会吓跑她。
只是计划被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打破了。
“顾大总裁晚上不回家,怎么还跑到员工家里来了?”司瑾慢悠悠打量他,笑意不达眼底。
“我来看望邢妄,倒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司教授。”
两个男人身高腿长,样貌气势势均力敌。
司瑾浅笑:“我和小鱼儿是邻居,感情好常常走动,有时候串门一起吃个饭或是留宿睡觉什么的再正常不过。是不是啊,小鱼儿?”
正咬着一块排骨的池初月缓缓抬起头,咽下,“顾总过来吃饭,别理他。”
没否认就是默认的事实。
顾淮川眼睫轻颤,迅速掩去蕴起的墨色,又是运筹帷幄的大公司总裁,“有空再聊。”
越过他坐到位置上,男人歉意地朝池初月笑了笑,“刚才失礼了。”抬起筷子,手指罕见的犹豫不决。
司瑾转过身瞟了一眼沾满辣椒酱的米饭,哪里还不明白,鼻腔溢出轻笑。
“小鱼儿,你要的资料我先放在沙发上了,等你吃完饭再来对面找我好好细聊。”
似是而非地说些暧昧的话,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强装镇定的两个男人身上,淡定出去。
这两人居然没当面打起来,真是没劲。
意犹未尽地咬了截玉米,锋利的墨眉上挑,邢妄努了努嘴,“淮川哥,你怎么不动筷子呀,是不是吃不惯这些家常菜?”
“我在家也经常吃这些,没那么多讲究。”顾淮川神色不变地避开坑,“只是没想到一个叛逆少年如今居然也能做出这么美味的菜肴,姑姑知道了肯定很欣慰。”
“叛逆少年?”默默干饭的池初月忽然眨巴眼睛,“是不是那种抽烟逃课打架的?”
“才没有!”被踩了尾巴一样邢妄急忙辩解,“我只是成绩差了些,爸妈管得严,我绝对没有抽烟打架的。”
狗男人又诬陷他!
引起心上人注意的顾淮川可不管这些,“没有那么严重,顶多是上课不听讲,不交作业,惹得各科老师都很头疼,拿他完全没办法。”
说完,他下意识看向听得津津有味的女生,她蓝色的眼珠子轻轻转了转,“听起来很有趣,学校真的很好玩吗?”
语气不是反讽,倒像是发自内心的疑问,就好像……她没上过学一样。
“对了,初月中学是在哪读的?”瞳孔半缩,顾淮川笑容无异。
“说了你也不知道,问这干什么。”邢妄心头一跳抢先回答,“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好好吃饭,菜都要凉了。”
人鱼还能上什么学?虽然不知道池初月怎么蒙混过关进到他公司,但邢妄还真怕她露出什么马脚被追究责任。
一顿饭一波三折终于吃完,邢妄指使顾淮川去洗碗,池初月觉得人家毕竟是上司又是客人,不同意。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一同挤在厨房,摩肩擦踵乱糟糟的,反而还摔破了一个碗。
邢妄看不下去,推着池初月出去,留下他和顾淮川处理残局。
无意瞥到沙发上的资料,只翻了一张,池初月蓦然站了起来。
还没敲到第三下,对门仿佛早有准备地打开一条缝,一只手臂强势地将她拉进去。
背抵在门框上,温热的气息猛然贴近,“小鱼儿是海王吗,怎么见一个撩一个?有了我和邢妄还不够,还要来个顾淮川,下一个是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