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舜的父亲是族亲的一位大伯父,一月前大伯父也被妖怪残忍杀害。如今唯一的血脉林舜也……诶。”
林郸补充: “他比我小不了几岁,我知道他的为人,善良老实,无不良嗜好,绝不会与人交恶。今晚醉酒,全因丧父之痛罢了。”
善良他不知道,但是老实就说不准了。
对自家婶婶的黄夫人有隐秘的想法,还在园中纠缠,这老实怕是要大打折扣。
苏砚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林公子惨死,这件事确实难以令人接受。但为了林府的安全,林家主还需派人调查他,或许是林公子自己得罪人而不自知,被人记恨肆意报复。”
林郸点了点头,“这事我会查明清楚,今晚又有劳各位了,先去休息吧。”
君临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沧言打了个哈欠:“困死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你说是不是,师姐?”
冷不丁被叫到,池初月表情奇怪,“你一天到晚又没做什么正经事,大师兄都没说困。”
“奇了怪了,大师兄困不困关我什么事?”沧言勾出一个不屑的弧度,狐狸眼微微眯起,“这么关心大师兄,连师尊都要被冷落了吗?”
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他都能说出来,而且还是在苏砚清和萧复行面前。
池初月突然捂住他的嘴巴,强行将他拉到旁边,手肘抵住他的喉咙,恶狠狠的:
“你想死?”
可供呼吸的氧气稀薄,沧言憋得满脸通红,语气却十分恶劣:
“他们又不知道,师姐怕什么?而且,在他们面前,光明正大地戏弄他们尊敬的师尊,难道不觉得这种更刺激吗?”
“真是个疯子。”池初月低声骂,“你最好管好你那张嘴,再有下一次,你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沧言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俯头贴近,气吐如兰,“师姐好凶啊,大师兄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师妹……你们这是在?”
萧复行和苏砚清怕他们两个人打架,特意跟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么暧昧的一幕:
沧言被师妹抵在墙上,手攥着他的衣服,骨节发白;而沧言弓着腰,毛茸茸的脑袋伏在少女脖颈处,气喘吁吁,眼尾泛红。
很难不想入非非。
萧复行当即沉了脸,在苏砚清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上前将池初月拉到身后,“他欺负你了?”
威胁也算欺负。
池初月点了点头。
萧复行的脸色更黑了,向来风流轻佻的眉眼难得压出愤怒阴沉,“沧言你、个、混、蛋”
话音未落,拳头已经打了出去。
沧言只是心血来潮,想试探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但是没料到萧复行的反应会这么大。
鼻子涌出冰冷水流,沧言摸了一手的血,不怕死地挑衅,“我同阿月亲近,关你什么事?”
阿月,叫得还挺亲密。
萧复行从鼻中溢出冷笑,还想动手,却被苏砚清一手拦住,“复行,住手!这里是林家,你们有什么矛盾好好说,动手伤感情。”
池初月多看了一眼苏砚清,兄长真是被月隐宗养得天真无邪。
沧言见好就收,十分没骨气地道:
“萧师兄莫非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同师姐说些话而已,何必这么激动。”
萧复行理智回归,用那双傲慢轻蔑的眼神扫了一眼沧言,退后一步。
苏砚清将池初月从后面揪出来,一副拷问的模样:“师妹你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和沧言师弟是那、那副样子。”
“我刚才确实是在和沧言说话,师兄你们误会了。”池初月敷衍,懒得站在这里跟他们耗,“时候不早了,师兄早点回去休息,我困了。”
说完,她佯装打了哈欠,摆摆手拒绝相送,独自走入昏黄的夜色。
推开门的瞬间,杀手的本能直觉让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下致命一击。
黑影来势汹汹,池初月几乎腾不出片刻的时间祭出灵剑,交手的时候,她越发心惊。
这个黑影的妖力明显比之前更强了,她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应付。
刹那间的失误,池初月就被巨大的能量击中,后脑勺骤疼,很快失去了意识。
-
“找到师妹了吗?”迎面撞上,萧复行焦急问道。
苏砚清摇了摇头,“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她的踪迹。现在林家主已经派人在绥阳搜查了,希望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今天迟迟不见池初月,去敲门时才发现池初月根本不在,房间东西杂乱,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以及妖气残留。
即使有妖怪的踪迹,池初月也不可能晚上独自去追。更危险的推测是,她出事了。
萧复行脸色有些难看,“师兄,我其实还在师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东西,刚才人多,不便拿给你看。”
“是什么?”
萧复行环顾左右,拿出一个紫色串珠玉镯,上面还沾着风干的泥土。
苏砚清看了看,“这是什么?”
“十天前,我们在去河阳镇的路上,有一具无名女尸从棺材里翻了出来,她手上的戴着的就是这个镯子。”
苏砚清一惊,“你没看错?”
“我保证,当日就是这个手镯,一模一样。”
苏砚清拿着手镯仔细揣摩,质地细腻,纹理雕刻精美,但是并没有明显的标识。
“是有人刻意放在那里的。”萧复行沉思道,“那具尸体是黄家的人,而且这妖怪的分身当时在黄家旧址中也出现过。黄家灭门,和林家人的死亡,这两件事的背后真凶,也许都是同一只妖怪。”
苏砚清蹙眉道:“只是,妖怪向来是通过吸收日月精华,大多本性良善,鲜少入世。要是无缘无故染上这么大的业障,对自己并无好处。”
萧复行:“要么这妖怪和这两家人有仇,要么就是本性凶残,受人驱使。”
话说完,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一个讯息。
三年前,林郸因为黄韵受伤的事情在绥阳大肆捕杀妖怪。也许,这个黑影大妖是为报复而来。
“先去问问师尊,当下还是找到师妹要紧。”苏砚清说完,当即和萧复行前去君临的房间。
敲门进去时,白衣男人长身玉立于窗边,一直青色灵鸟站在他手指上,纤长的白色睫毛半垂,侧颜静谧安宁。
两人拱手行礼问好,将猜测一一告知,“师尊可有办法找到师妹?”
君临微微侧身,“她魂灯未灭,暂无生命危险。”
看来灵鸟是宗门的回信,萧复行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那妖怪究竟是什么,来无影去无踪,还会幻化作人的模样。”
君临淡声道:“化形,模仿,分身,致幻,藏书阁古书有记载,只有九尾猫妖兼具此四种能力。”
萧复行兀自点头,“九尾猫妖?倒是听过,只是这种妖怪数量稀少,极为罕见,一般都是深山老林中出没。”
苏砚清也点点头,“绥阳更不不像有此类妖怪存在的痕迹。”
可不管这妖怪从哪里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师妹。
正说话,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杂乱,紧接着是沧言的怒骂:“站住!别跑!”
出门一看,只见沧言将一人反剪按在地上,脚底踩着对方的小腿,防止他逃跑。
苏砚清快步上前,地上的男人穿着林府的下人服装,长发凌乱,遮住脸上的大片疤痕。
“沧言,你快放开他。”
沧言表情不爽地松脚,苏砚清为男人整了整衣服,向沧言解释,“这是黄夫人身边的人,身体有疾,你莫要莽撞。”
沧言退后半步,“他刚才在贴在门外鬼鬼祟祟,一见到我就跑,心里指定有鬼,说不定师姐的失踪跟他有关。”
萧复行从上至下探视,“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
下人长得高高瘦瘦,穿着得体干净的下人服,头发蓬松,脸上有大面积的伤痕。或许是因为面容不洁,畏畏缩缩,身形佝偻,眼睛藏在刘海后,不敢看人。
被萧复行这么一盯,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音调,手里还不断比划着什么。
君临不紧不慢走过来,声线清冷:“哑巴?”
“是的师尊,林府的人都叫他哑奴,他比划的手势只有黄夫人身边的人才能勉强看懂。”
君临挪开视线,转身回房,“带去林家主处审问。”
大厅内。
翠儿努力盯着哑奴的手势,“他说他只是奉夫人的命令在那里......搬花,没有刻意偷听。”
“胡言乱语。”沧言语气不屑,“我亲眼看到他趴在门上,还说不是刻意。”
黄韵淡然抬眸,“夫君,派哑奴搬花确有此事,只是哑奴为人向来老实本分,对林家忠心耿耿,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林郸沉着脸,语气稍微和善,“哑奴,你老实说,为什么要偷听?”
见到哑奴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萧复行嗤笑一声:
“算了林家主,或许他真的只是好奇,我看他不像是修行之人,身上也没有妖气,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真的只是好奇才会做出此事。”
“哑奴,还不道谢?”黄韵轻声提醒。
事情说大不大,哑奴欣喜地跪地道谢,小心翼翼地站到黄韵旁边。
出门离开时,一瘸一拐地跟着黄韵,神态担忧紧张。
萧复行状似无意地说了句:“这哑奴看起来好像很关心黄夫人?”
林郸解释:“这哑奴去年才来的府上的,那时候浑身破烂,身上到处是被烧伤的痕迹,就连腿也断了一条。我让人给他备饭,他却撒泼滚地,怎么也赶不走,直到我夫人出现,他才安分下来。”
“烧伤?”萧复行敏锐找到重点,“时间又是在一年前,莫非是黄家的人?”
林郸道:
“我问过他,可是他都摇摇头。夫人见人生情,便将他留在了身边。这哑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好几次妖怪袭击,他都紧紧护着夫人,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苏砚清又问了一句杀害林舜的事情,林郸摇了摇头。
三人从客厅离开,打算去池初月的房间再度查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沧言边走边听着苏砚清和萧复行分析,出声道:“九尾猫妖,我小时候倒是见过一只,不过现在应该死了。”
萧复行不理会他,“那哑奴这么关心关心黄夫人,说不定他真的是黄家的下人。出于某种考虑,才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
如果黄家只是单纯被妖怪灭门,那他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只怕这其中,还牵扯更多。
“黄家有仇人吗?”苏砚清问。
萧复行回答:“并未听说。”
“怎么不问我呢大师兄?”沧言眯起狐狸眼,“我在外游历得多,知道的事情不比萧师兄少?”
“那你倒是知道什么?”萧复行冷冷道。
“那可就多了,我这人虽然不喜欢往人群里凑,但是知道的小道消息可不少。
例如,河阳人曾经都在传的大公子黄原有龙阳之好,实则是他对自己的亲妹有不轨之情。否则,黄韵也不会急急嫁到林家,一年都不曾回家一次了。”
乍然知道这么这么劲爆的事情,苏砚清捂嘴低咳,“好了,莫要说这些无用的事。沧言你说说黄家有没有仇人之类的。”
“这倒是没有。黄家只是仙门百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就连前年参加萧家的白翎宴,都没有一个人拿到分,放在人群中只有被忽视的分。”
“说了跟没说一样。”萧复行冷笑,“我看我们还是直接去调查那个哑奴。”
苏砚清也有些失落,“就是不知道师妹如今怎么样了。”
沧言倏然顿住,“大师兄,你看那边。”
不远处的海棠林,哑奴正偷偷摸摸地在树下埋着什么东西,完事后,又在上面踩几脚,捧着一堆花瓣覆盖。
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又偷偷摸摸离开。
“他在做什么?”
“去看看。”沧言提步往那边走去,随意捡到一根木棍挖土。
里面是粗布包裹着的长条状东西,苏砚清打开一看,黑色的旗帜,中间不知道用什么朱砂写了一个“魂”字。仔细闻,还有淡淡的铁锈味。
苏砚清摩擦指尖的红迹,“是血。”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沧言问道。
“是驱魂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