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行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将门关上,隔绝所有人八卦的目光,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那是无妄真人……不是说他清心寡欲,现在他们在干什么?”
“师尊?那个女人喊他师尊,还穿的月隐宗衣服……他们居然师徒乱伦,没想到君临居然还是这种人!”
“太可笑了,君临居然和自己的徒弟在做这种令人不耻的事!”
……
苏砚清和沧言亦是一脸震惊,反应过来后,苏砚清冷声道:“各位,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萧纪寒“善解人意”地帮衬:“是萧某考虑不周,既然无妄真人今日不便,妖兽潮一事明日再说,诸位先回去吧。”
江鸿光神态轻蔑,摇头晃脑,“真是没想到啊……啧啧啧……”
其他家主神色各异,跟随萧纪寒离开。
走廊重新恢复安静。
垂在衣衫两侧的手握成拳,萧复行面色变来变去,沉默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深呼吸一口气,大步走开。
事情发生太突然,苏砚清不知晓师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她怎么会跟师尊混在一起。
身为弟子,从哪方面来说都无从质问,他叹息一声,“走吧。”
沧言面色复杂,惯常含笑的狐狸眼晦涩不明。
不知何时,月色隐没在乌云之后,空气又湿又重,天边雷声滚滚。
君临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试图恢复最初整洁,眼睛半阖不语。
理智回归,他明显感受到刚才的状态很不对劲,纵使沉溺情欲,也不可能对外人的靠近毫无察觉,何况那些声音并没有掩饰。
男人身量极高,即便是坐在床上,也比她高出一大截,沉默不语的时候,周身气质清寒疏远。
而现在,这种气质中更多掺杂了别的东西。
她自认为渡怨气的动作足够隐晦,可是看着君临潜伏在夜色中的面容侧脸,池初月敏锐地感受了一丝寒意。
整了整衣裳,她下床站在一旁,故作难为情,“师尊,我、我先走了。”
“去哪?”君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池初月脑袋飞速旋转,错开他压迫性十足的视线,“我今晚不该来的,现在被这么多人看见,害得师尊被我连累了。”
君临上前从背后拥护她,宽大的身躯严丝合缝地安抚她的颤抖愧疚,“没事的,吾不怪你 。”
他不在乎外界的名声,但是池初月毕竟年轻,害怕也是正常的,他难得主动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尽力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不要怕,吾会守着你。”
甜腻温柔的语气,池初月完全想不到是君临能发出来的声音。男性有力的身躯包裹着她,修长如竹的指节覆在手背,带着浸透人心的冰冷。
恰逢窗外雷声乍惊,天光一闪而过,池初月倏地打了个寒颤。
“别怕。”君临依旧简言少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处,密密麻麻泛起酥痒。
他太主动了,池初月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感觉,她掰开君临的手指,从他怀里退出去。
嗅觉逃脱香竹的气味,脑海快速思索离开的借口,她故作难受地又挤出泪花。
“师尊,弟子错了。您是光风霁月的真人,我和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我该主动离开的。”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却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吾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吾只在乎你。”
刚才那些鄙夷嫌恶的话语他不是没有听到。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月隐宗冰清玉润的无妄真人居然和自己的徒弟厮混,他在世人的形象会尽数崩塌,只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资,一个不耻的存在。
而池初月,也会被当成反面的、浪荡的风尘女子。
这是怒骂指责他不是没有想过。早在池初月第一次告白,向他倾述情意时,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试图将事情拨回正轨。
可是少女却不屈不挠,像攀附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热烈而诚挚的爱意,一点点勾出了他心中阴暗的、不被世人所容的想法。
他的眼神过于坚定,池初月心中有些慌张:
“可是我害怕,大师兄一向爱戴您,刚才他亲眼看见我们……他会讨厌我,骂我不知羞耻勾引你,月隐宗的其他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受不了的……师尊,我害怕……”
“吾知道。”
君临眉心轻皱,将她拉到怀中,哄小孩似的抚着她的头。
“吾可以带你走,我们去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那时,没人会骂你,没人能伤害你。”
他的提议确实妥帖,可池初月并不想要这个结果。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想再同君临虚以逶迤下去。
她再次挣脱宽厚的怀抱,眼里柔情委屈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肃和决绝:
“可是我不想这样,不想躲着别人一辈子,更不希望大师兄因此厌恶我。所以对不起,我们还是算了。”
“你要走?”
“对,和师尊在一起太累太麻烦,我后悔了,我要离开这。”
径直打开房门,风雨欲来的凉风扑面而来,君临鬼魅地移形拦在门口,身后是乍现的闪电,身边弥漫的黑暗像极了怨气。
他平静而森寒,灰色眸子暗得惊人,“你方才说什么?”
池初月不由地吞了吞口水,身体作出防御的姿势,重复道:“我说我后悔了,不想跟师尊在一起了。”
“后悔?”薄凉的唇瓣细细咀嚼,柔情寸寸褪去,“吾之前问过你,你说不会后悔。”
雷声轰隆作响,池初月心里莫名焦躁不安,只想着快点摆脱他,“那是之前,我现在改变心意,不喜欢师尊了。”
咔嚓——
炸破天际的闪电声,夜幕被瞬间点亮,池初月清晰对上君临的脸,同样是面无表情,可此刻却显得格外阴沉。
“对不起,师尊。”
稀里哗啦,无数雨点从屋檐下斜刮进来,急促地打在红木板上,溅起一道道冰凉的水花。
池初月匆匆从他身侧穿过,君临下意识地按住她的肩膀,“你要去哪?”
伤口被碰到,池初月倒吸一口凉气,扔下一句“不知道”就跑下楼,闯入夜的雨幕。
君临沉默地注视她逃离的背影,直至那道身影模糊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