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第一次见到萧复行,就喜欢上这个英俊潇洒的小男孩了,行事成熟稳重,说话幽默风趣,是其他同龄弟子远不能及的。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世间的各种玩法亦十分熟稔,投骰子下赌注的游戏也是提出来的。
只是他手气一直很差,尤其是与苏砚清在一起玩时,输得“倾家荡产”更是常事。
那枚玉佩就是在一次游戏输掉的。
后来苏砚清生了一场大病,忘记了玉佩的来历,误以为是自己下山随意买的,或是遗弃他的家人所赠,不以为意。
“这当真是萧复行的玉佩,不是他在外面捡回来的?”当时她不可置信地问。
白芷很确信地道:
“那当然,萧师兄说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当时想帮帮他找回记忆,还偷偷去问了无妄真人。真人说,捡到萧师兄的时候,他手里正紧紧握着那枚玉佩,昏迷过去都未曾松手。”
字字句句犹在耳畔。
池初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左胸出现一阵阵尖锐的惶恐,喉咙被骤然得知的真相掐得喘不过气,自责、怨恨……敲打她的每一根神经。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一次次的欺骗、伤害,最后亲手将他置于死地……
不,这不会是真的,一定是白芷在骗她,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要骗自己呢?
池初月无法说服自己。
狂风在耳边呼啸,绿林掠向身后,她一路狂奔,灵力调转到极限,近乎枯竭刺痛。
不管怎么样,都要先找到萧复行,他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
雁落山。
山谷里,本该是建筑物所在位置无端消失,草地上不留半点痕迹。
玉堂真人和一众月隐宗长老分坐八方,插诀念咒,各色灵力汇聚成型,天云翻涌,雷声滚滚。
许久,阵法中心渐渐出现一个光圈。
玉堂真人满头冷汗,见状厉声吩咐:
“苏砚清,找到他们后务必详细告知情况,抓紧时间找到阵眼。记住,这个传送通道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你们无法从里面突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弟子遵命!”
这是极为冒险的,几天过去,戾杀阵的情况远比刚开始的要危险,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这一去若不成,他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还没向师妹诉说自己的心意。
眼前又浮现那张倔强的面容,纤瘦丽影正向他奔来,面色焦急在喊着什么。
就连声音都是如此的真实。
“等等!我也要去!”
蓦地,他眼睛微微睁大,思念成疾的人居然真的出现在他不远处,气喘吁吁的,“我也要进去!”
“池初月,你怎么会在这?”玉堂真人率先发话,“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少女的脸颊因奔跑显得白里透红,细密的汗水浸湿额头碎发,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她大口呼吸着。
“让我进去,我知道怎么找到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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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黑色云层密集,仿佛被人罩了一块黑色幕布,仅剩的光源是挂在正中央的红月。
起初只是一弯月牙,由缺变盈,只需两个沙漏的时间。
每完成一次轮回,阵内的形势也就越发复杂危险。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加上密室中的残籍,萧复行推测,戾杀阵利用最原始的阴阳二气,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经过改动,汇聚形成的能量发生变质,形成一种强大的空间封锁,同时为凶兽提供源源不断的怨气支撑。
此法与上古阵法尤为相似。
古籍记载,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神族有位将领威武雄壮,势不可挡,几次将贪婪的魔族击败。
魔族怀恨在心,倾力打造出阴阳生死阵,就是为了一举歼灭神族首将。
他们利用那位神族的妻子,将其引入阵法,本以为杀死他志在必得。谁知,那名神族却毫发无伤地从中走了出来。
至此,魔族惨败,元气大伤,再不敢犯。
上古阵法尚有破解之处,由它演变而来的戾杀阵必定也是如此。
灵气逐渐枯竭,仙门百家许多修士已经折损了一大半,剩下的人疲惫不堪,已无力再战。
月隐宗作为九州最强仙门,加之少年天才萧复行和君临的存在,自然而然成为最有力的支柱。
萧复行日夜不休,一方面要寻找原阵法痕迹,同时还要提防妖兽突然袭击,多日死战至今不倒,全凭执念强撑。
这日,他已经带领着月隐宗弟子和萧景等人找到了几处萧纪寒布下的阵法,并再次将其恢复原迹。
“萧师兄,我还是不理解,这个阵法既然如此诡异,为何不将它毁掉,反而还要将其复原?”
落下最后一块石头,江南风拍了拍手,满是困惑。
另外几个脑袋也齐刷刷转过来。
萧复行掐诀念咒,将所剩不多的灵力注入阵角,刺眼光芒亮起,转瞬即逝。
随后,他一边走一边道:
“古人言:‘道分阴阳,阴阳和,万物生。阳强阴弱,天下怨而愤;阴满阳缺,百姓哀而思。’修炼和阵法也是同样的道理,这阵法前身是上古的阴阳生死阵,戾杀阵生怨气,灭灵气,是为阴阵。”
江南风若有所思,“阴阳相生相克,戾杀阵法属阴阵,那与之相对的就是阳阵。”
萧景接话,“所以萧师兄让我们找这些原来的阵法,目的是要启动阳阵,使两者相消。”
“聪明!”
萧复行打了个响指。
江南风两眼放光,清瘦面容因激动而显得神采奕奕,“萧师兄不愧是萧师兄,居然懂得这么多!”
萧复行斜飞入鬓,恣意地往上一挑,“你萧师兄我哪时不厉害?”
萧景偷偷瞄了一眼,只觉奇怪。
明明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这人身上却有沉稳如山的气质和阅历,即使面临这样的死局,依旧镇定自如,抽丝剥茧找到破局的关键。
无论面对什么,他永远都是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模样。
倒像一位可以随时依靠信赖的长辈。
萧复行突然停下。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前方,浑身战栗着,露出的一节小臂肌肉紧实,手背青筋暴跳,骨节也因用力泛白,手中佩剑震震作响。
萧景大惊,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十几米外站着一男一女,正欣喜地看过来。
衣着不一,形容狼狈,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不知道是那个家族的人,萧景正想着,眼前的少年突然闪身冲了出去。
随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高大的少年一把那名女子拥住。
萧复行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在怀中,他个头很高,身躯微弯着,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就像是走失的大型宠物终于寻回主人,他深嗅着属于她的气息。
他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池初月不得不仰起头,少年的体温炽热,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过来,烫贴着每一寸皮肤。
流淌相同血液的两颗心脏,在此刻,跳动的频率逐渐重叠。
池初月闭了眼,伸手回抱少年的腰身。
她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