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晚冷眸扫过他们的脸色。
“这一笔笔账都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想必长辈们都是真心为了世子好,那就把银子拿来,我必会准备一份厚礼,好好的择一位良妾,为侯府开枝散叶。”
沈非晚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非但不会落人口实,还充分表明了她的决心和立场。
当下,几个宗伯都不作声了。
就连刚才那么厉色的萧翰泷都弱了气势。
“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萧世子也不在,咱们在这儿闹……只会徒增烦恼。”
他们几人凑在一起,声音极小,“再者,我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现今侯府已经被二皇子的人盯上了,倘若我们逼的太紧,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只怕事情会很棘手。”
他们想的还是自己。
但这会儿佘夫人犯了嘀咕,她可从来都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一本账。
时日一长,早就把陈年旧账都忘到脑后了。
加上萧翰泷常年借着与她的亲戚关系,强占了侯府多少地皮,这要是算起来……真要不少钱。
可她顾及娘家的关系,总是暗地里悄悄地琢磨,却不敢当面去要,几次要过,也都被萧翰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却了。
现如今,沈非晚若能把这些银子和地皮要回来,可真是救了侯府!
所以佘夫人也不作声了。
另外几个姨娘各怀心思,唯独刚刚出来的萧念安,杵在最后面,一双眼睛只定格在沈非晚身上。
他哪里还在乎沈怜心的死活。
眼下只觉得沈非晚浑身是光,美则美,还有心思和手段,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哪位女子可以把宗族长辈们逼到如此地步。
她不仅救了侯府,还能帮萧苓一一挡去长辈们的苛待,甚至还有可能在官场上,助萧苓一臂之力!
如此妻子,竟被他大哥娶到了。
为什么,母亲如此偏心,竟给他找了一个那样上不了台面的正妻,反而把沈非晚……
萧念安满目的嫉恨,犹如熊熊烈火,燃烧不休。
恍惚间,沈非晚也感受到非常炙热的视线。
她蹙紧眉峰,正要回身去看,一道身影从身后将她缓缓揽住。
那厚实的掌心温度和熟悉的味道瞬间包围了她。
“世子?”
沈非晚立刻回身,就看到那张眉眼凌厉的侧脸。
紧绷的身体仿佛在那一瞬间,就有了气力。
“路上遇到了岳丈,多说了几句,便晚了时辰。”他第一句永远是对她温和的解释,话音落下,才牵紧沈非晚的手,看向面前众人,“既然是我要纳妾,总要问过我的意见。”
他都听到了?
沈非晚抿着唇角,默不作声。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便是常事,萧苓也是个正常的男子,还是世子。
他若想要其他妾室,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若是永安侯府再早些年风光的时候,怕是做妾都轮不到沈家女儿。
此时,沈非晚只觉得一阵恍惚。
她并非不在意丈夫的心意,只是上辈子被萧念安伤透了心,自己早就没了感知情感的能力。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萧苓的正妻,他也可能会有很多妾室,也可能会像萧念安上一世一般,对她这个严肃无趣的正妻百般厌恶。
在他与妾室们举酒言欢的时候,还会说许多醉话来恶心沈非晚。
沈非晚无力的阖上了双眸,她教训了沈怜心又如何,沈怜心是局中人,她又何尝不是?
“对啊,我们都是在等你回来。”
“就是你母亲,耳根子软,太听信你这位正妻的话了,还说什么要我们还钱的事情,我们几个老家伙又能拿侯府多少呢?再者,咱们都是一家人,何需要分得如此清楚!”
“是啊,世子现在得胜归巢,皇上一定少不了要重重嘉奖永安侯府,这以后定能东山再起!”
他们脸上皆是喜意。
“那叔伯们便准备好银钱的契,明日起,田管事会带着账本逐家去取。”萧苓淡漠一句,不带半分情感。
听得这一句,对面那几个人笑不出口。
萧翰泷眼底燃起的希望也灭了个彻底,“萧苓,你还真当自己是侯府世子,万分金贵了?居然敢向我们这些长辈要钱,你,你简直不顾长幼尊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亲弟欠了赌债,也要逐两还清,难道你们就可以从侯府只拿不还了?那我明日见了户部周大人,可要好好地问问,到底有哪一条律法,如此明示了这般不讲道理的规矩!”
“你!”
几个老家伙差点被气死。
“再者,我纳妾与否,与你们还钱是两件事,我的家中事轮不到你们来操心。”
说着,萧苓一个手势,后面便有数十将士们整齐划一地进了门。
当他们齐齐整整地站在沈非晚身后时,气势庞然。
萧苓站在那儿,风姿绰然,“我确实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小小世子,也并无多么傲人的军功,但只要我说个不字,也无人能欺负我的妻眷家人。”
他不惜当面与他们争执,只为了保全沈非晚在侯府的脸面。
看着那些将士们身上盔甲带的血迹,脸上的伤口……
那几个宗伯们再不敢多说,一个个全都急不可耐地往外走,“是是是,世子所言极是,我们不该多管闲事。”
“但是那银钱一事,时日久远,也不能全靠侯府的账目吧,我们也要回去仔细核对一下。”
“这就先回去了,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
几人连连摇头,灰头土脸地走了。
萧翰泷走在最后面,还要回头对佘夫人说什么,被站在萧苓身侧的覃江挡住了。
当下,他把那些糟心的话都咽了回去,气愤离开。
萧苓见人都走了,便让覃江带走了那些将士,不过他们并没回军营复命,而是立即散开,守卫在侯府各个院落。
“这,这是做什么?怎么府中还驻了兵?”梅姨娘吓得直往旁边躲,“身上都带着血和伤呢,怪吓人的。”
有几个将士听到了这话,眉头锁紧,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在这里,他们只听萧苓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