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肃满目的凌厉,越过众人,只看向沈非晚。
他越是不言语,众人就越是屏息,生怕出错,包括候渊。
他虽然从不参与官场纷争,但人在官场,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就单论沈非晚提及的这笔账,不知要牵扯多少人进去!
且老侯爷为官在朝的时候,曾多次被先帝留在御书房,单独面圣,后来,也一力独揽了许多隐秘之事。
或许这笔款项就在其中!
此时沈非晚当众提起来,让齐肃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二皇子!”
侯府外飞奔进来一人,盔甲上染着血,“萧世子大获全胜,领着虎符军班师回朝,如今已到了城门外!”
“什么?没有皇命,他怎敢回来?”
齐肃腾的一下站起来,“战事如何了?那么多失地都收回来了?”
他的眼里没有半分激动,只有说不清深意的震惊。
“这……属下不知。”
他们这一小队只是被齐肃派去与虎符军一同出征的,目的并不是征战,而是在军中看着萧苓的一举一动。
齐肃面色深冷,无力摆手,“下去吧。”
他再侧眸去看侯府众人,最终,目光定格在沈非晚身上,像是下定了决心,将白的说成黑的。
“那笔账目,年代久远,一时间无从查证,自然,还是要解决当下的事!”
齐肃铁了心要赶在萧苓之前动手。
“候渊,把侯府相干人等,全都带走!本皇子要亲自查,慢慢的查。”他说着,衣袍随风轻扬。
但周身却散发出不可一世的气场。
他就是要仗势而为,只要萧苓不回来,谁又拦得住他!
即便沈非晚再能诡辩,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如此想着,他眼神愈发狠厉。
既然多去虎符已是他心头所愿,那么谁在面前挡路,他就要除掉谁!
区区一个世子正妻……
他狠厉的目光之下,侯府众人皆是心惊。
她们真的难逃一劫?
梅姨娘她们更是低声啜泣起来,佘夫人则是满脸懊悔。
她不该让李嬷嬷去请沈非晚,倒不如让她安安静静的在西院待着,总好过现在这副无法挽回的局面!
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田管事悄悄的站在了佘夫人身后,低声说,“夫人,您……”
他低声说了一句,佘夫人的眼睛睁得老大。
她又怕自己一时情急的反应,坏了大事,手颤抖着,喃喃地念着阿弥陀佛。
候渊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是,二皇子。”
他手一挥,正要让身后人动作的时候。
就见到沈非晚随手拎起了一本账本,“咦,这账本,似乎有些不对。”
她掀眸看过去,指出三笔账目,“这并不是上个月的账目。”
“候大人,似乎需要再核对一下。”
候渊立刻反驳,“你不能一再质疑我们查账的……”
他说完,手下人也发现了不对。
“大人,这里确有不妥。”
候渊紧忙回过头查看,这一查,发现最近半年的账目,全都对不上。
“怎么可能,明明……永安侯府的账竟如此混乱!”
那边齐肃的脸色已经无比阴沉。
沈非晚当即俯身,“二皇子,候大人,看来侯府的账目确实繁乱,一时查无可查,不如让田管事带着人重新理一遍,再呈给二皇子看?免得,让二皇子不小心抓错了人,辜负了皇上对永安侯府的重用。”
一字字落地有声,句句在理。
“二皇子,侯府账本混乱,确实无法作为证据呈给皇上。”候渊额头上已满是细汗。
是他们小看了沈非晚!
她先是抛出多年前的旧账,逼得齐肃下了定论,再拿出侯府的乱账!
如此一来,齐肃便是有一万个理由,也无法再下令抓人。
她看似温婉,实则思绪清明,软刀子都用在明处。
让人躲避不及,只能落入她布好的陷阱。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竹影带了萧芝芝和萧嫣然过来,两个孩子明媚大方,在齐肃面前站定,大大方方地行了礼。
“劳烦二皇子帮我一个忙。”萧嫣然大着胆子往前,举起手中的兔子花灯,“这是之前见齐裕皇子时,答应送他的礼物,或许您可以帮送给他吗?”
宫中秘传,六皇子齐裕时常去看望齐肃的生母。
虽在人前,齐肃对这个弟弟不闻不问,但每每有大事当前,他总会护着齐裕。
这也是沈非晚刻意安排。
于公于私,齐肃都被逼得下不去手!
他在宫宴上也亲眼所见,齐裕粘萧嫣然粘得紧,一眼看过去便是满脸写着喜欢。
再看萧嫣然肌肤白皙,透着一股子灵气劲儿。
他被逼得只沉冷低笑,却不得已接过了那只花灯。
再看沈非晚之时,齐肃的目光之内有多重交杂的思绪,“萧世子是有福之人,那便如你所言,将侯府账目一一对好,三日内,让萧苓带着账目来见我!”
他并不是放过了永安侯府,而是不得不做这些表面功夫,否则,会毁了大齐皇室在老臣们心中的样子。
他们敬重的齐帝可不会如此威逼如此妇孺老小。
此时府外飞驰来一匹骏马。
马上的人雷厉风行,直冲进府内。
正看到齐肃意欲带人离开,一个衣衫随风,一个盔甲冷芒。
“臣萧苓,参见二皇子!”
他步履生风,抱拳行礼后,只奔着沈非晚一人。
满目深意皆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萧苓反手握住她的指尖,传递过掌心的温度,他的呼吸暗中急促,一人之力,挡在她身前。
“府中内眷可有唐突皇子之处,还请皇子莫要怪罪,有任何事情,臣都可以向你解释。”
他不以军功高傲自居,反而俯首称臣,都只是为了保护沈非晚。
齐肃凝视着他们夫妇二人,“萧世子带军出征有功,该与我一同进宫面见父皇。”
萧苓垂首,“是。”
他手下有力,重着力道,握了沈非晚一下。
得到她轻柔的回应,他的眸底才渐渐溢出了些许柔和。
“且等我回来。”他在沈非晚耳畔如此说着。
沈非晚轻声回,“夫君一路劳顿,我在府中温了热汤,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