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婳环着两手,缄默不语。
但却直勾勾,定定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傅孤闻。
反反复复,上上下下。
那目光,太直白,也太袒露,仿佛昭然若揭着两人就在不久之前,即便是魂体状态,也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傅孤闻又不是真的傻了,怎会看不出她眼里的深意,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道:“你这样看我作甚?”
“看你傻没傻啊。”
“……”
傅孤闻无言地倒吸冷气,转眸迎上她的目光:“看清楚了吗?也看够了吗?”
“没有。”苏月婳回得更加直白。
她还细腻的眸色逡巡着傅孤闻清隽的眉眼,目光若似有形,仿若描摹着他的眉眼鼻梁……循着那细腻挥毫的轮廓,毫不错漏,最后竟鬼使神差地脱口一句:“这么看着,你长得还真好看……”
话一落地,她自己都惊了下。
更不用说听闻的傅孤闻。
“……你可知这样很无礼?”他道出一句,面无表情的还很严肃冷然。
但苏月婳收回眸光的一瞬,却瞥见了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她勾了勾唇,这王爷,还害羞了。
既然如此……
“无礼又怎么了?”她转身凑向傅孤闻,还伸出指尖勾起了他的下巴,“我们是夫妻,别说对你无礼了,我就是……”
“够了。”傅孤闻听不下去,直接拨开了苏月婳的手:“不可胡闹。”
这话音,若细听还有一丝别样宠溺的味道。
也引得苏月婳的唇畔持续上扬。
“王爷是觉得,臣妾太孟浪了吗?”苏月婳随意的两手背后,悠闲的在附近踱步,“可是,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傅孤闻别过了脸,有些赧然在眸底一闪而逝,却道:“不可再提,先说说,现下的情形如何?”
这么急着转移话题。
苏月婳略微扬眉,瞥来的眸光饶有兴趣的看着傅孤闻,估摸着他对于魂体发生的那些事,应该是有一些记忆残片的。
否则不会这么急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有记忆就好,别翻脸不认账才是苏月婳的初衷,她也没再继续撩拨他,就言归正传道:“现在的情形啊,我和你慢慢说吧……”
大概的一五一十尽数和傅孤闻阐明,唯独敛去了地府的种种,以及她和那牛鼻子斗法的所有。
好在傅孤闻虽然紧着眉,神色复杂,但也没猜忌她任何,就说:“沈卓潇如此胆大妄为,应该是毫不担心事迹败露……”
“那是,有那个偏心的老皇帝在呢,他这个太子之位,稳固的很,莫说闹出这些了,就是再过分点……”
苏月婳忽然顿住,瞬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茅塞顿开。
傅孤闻也眯眸看着她,显然,两人想到了一块去。
对啊,想要收拾沈卓潇,用寻常的法子肯定是不行了,皇帝那关就过不去,除非……
把整件事再闹得更大、更凶猛、也更惨烈些!
大到皇帝保护住沈卓潇,也不愿再保他,那样,不仅能让傅孤闻和苏月婳光明正大的死而复生,还能让沈卓潇,必死无疑!
“这事,让我想想,该怎么去办呢。”
苏月婳依旧踱着步,一手抚着下巴冥思苦想。
傅孤闻讳莫的眸光,深深地循着她。
对于这个女人,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死而复生后闹的,但不是疑虑更多,而是……有些惊奇和赏识。
苏月婳竟然能和他不谋而合,这等心机城府,绝不是寻常泛泛之辈所具有的,此外,她还能在他无故枉死后,一切安置的有条不紊,规划妥当,一边和道士周旋,一边还能想办法等他复生。
这女人……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所没见识到的?
就在傅孤闻若有所思时,苏月婳也计划出眉目,她当即笑道:“有了!”
“你想如何?”傅孤闻压下思绪,转眸问询。
苏月婳绕过来低眸看他:“我暂时不想说,但你信我吗?”
傅孤闻迟疑了一瞬,才微微点头。
他现下可以确定,苏月婳不是受任何人所派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她也不图任何,更不想威胁到他的安危。
其他的虽然不得而知,但暂且也不重要了。
苏月婳道:“看来,你对我的这份信任,也不是很充足啊,不过也不打紧,你刚刚复生,先适应适应,也歇息一二,等水到渠成了,王爷自有用武之地。”
她坚持不想说出计划,傅孤闻也不便再多问。
就在他调养内力的间隙,苏月婳随手设了个屏障,试探性唤出魂小花。
这个时间,魂小花也应该穿梭阴阳两界回来了。
“我有一事让你去办,生死簿的事情等回来细说。”
苏月婳与魂小花细细嘱咐了一番,魂小花唠叨两句,才悄无声息地化成一缕阴气消失而去。
而另边,太子府私设的地牢中,风灼和风絮两人分别被吊绑在木柱子上,被鞭打炮烙的遍体鳞伤。
狱卒还在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手上的皮鞭,一道道剧烈的声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但风灼和风絮两人紧咬牙关,一声没吭。
另个狱卒扔掉了手里的烙铁,有些烦闷地伸手拦阻:“多余这么费事!大人不是交代了吗?这俩,直接弄死就行了!”
“可是,大人不又交代了吗?最好从这俩嘴里撬出来点东西!”
狱卒尽职尽责,往手心里呸了两口唾沫,继续挥舞着长鞭唰唰地狠戾抽人,边打边斥责:“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不想遭罪,就快点招了!”
风灼被打得浑身摇晃,隐隐发着抖,看着狱卒冷笑了声,仍旧一言不发。
风絮满身烙铁的烫痕,疼得不住倒吸冷气,眼看另个狱卒又拿出了火红的烙铁,他咬牙强撑的一瞬,却忽然眼前变模糊。
再反应过来时,风絮的魂魄已经离体,漂浮在外,看着狱卒炮烙着自己的肉身,发出滋滋的声音和灼烤的气息。
“这怎么回事?”他惊诧地看着自己漂浮的魂体:“我这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