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斜,进来点餐的食客已经不如上午时的多了,苏禾直起腰背,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着点儿,看着点路,别摔了。”
“晓得的阿姐,我们三个一起去,春花婶和翠花婶说帮我们看着铺子。”
“行,去吧。”
“阿姐!我们也给你买搅糖!”苏满说完不给苏禾反应时间,咧着嘴巴兴奋的跑远了,苏禾只能看着仨小孩又蹦又跳的背影叹气。
“也行啦,小丫都没跟我说买搅糖呢。”张翠花语气颇为艳羡。
苏禾被安慰到了,她也没觉得有啥不好,就是小孩长的太快了,舍不得呀。
刚来的时候,苏满哪里长这样呀,瘦巴巴的小孩,头上的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的,衣服鞋子都是烂的,脸上瘦的凹进去,只剩下一双大眼,现在脸上也有肉的,身高也窜了一些,看起来才有了人样。
苏禾也是,现在脸上被养出婴儿肥,看着也没有当初病态,虽然身上也是没多少肉,但至少不是那么吓人了。
唯独李春花,有了早上老太太来认干亲这一遭,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姐,你怎么了?有心事?”张翠花拎着扫把靠过去。
“没有,哪有什么心事。”
张翠花:……
骗谁呢,就那一张脸都快耷拉到脚后跟了,还说没心事?
李春花也不是个能憋住话的人,闷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跑去找张翠花,让她给自己评评理:“原本我是想认禾禾当干亲的,我早就说好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这让我怎么说嘛。”
她一半是心酸,一半是吃醋。
难受的都睡不着觉。
张翠花:……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
“姐,这事儿不能咱们说,得禾禾说,你没问过禾禾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和你拜干亲?”
“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她不敢问,怕被拂了面子,也怕希望落空。
“姐,既然你不敢,那我帮你去问,再者说就算不认干亲,你也是她的亲婶子啊。”
“哪里亲了,又不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怎么就不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呢,老天爷也太不厚道了。”
事事都在她心肝上剜肉,谁能受得了?
张翠花无语,当初你和崔柳的情谊村子里谁不知道?
“不然,让你家大牛把禾禾娶了?这样就是一家人了。”
这回轮到李春花震惊了,她先是拒绝三连,接着开始数落自家儿子。
“不行不允许不可能,禾禾是什么人,人家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大牛一个地里讨食的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娶人家。”
这事儿别说禾禾了,她一个当娘的都不愿意。
“禾禾还小,嫁人这事儿我不同意。”
就算没有干亲这层关系,她也是个婶子,她也算一半的娘家人,她不允许有人来败坏她家禾禾。
“她现在是小,正好放家里养着啊。”
这事儿在村子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好些人都这样干,她娘家那边的表亲,光她知道的就有好几家。
“不行。”李春花强烈拒绝,并且不愿多谈:“老苏两口子没了,这事儿我得帮着把关,禾禾二十岁之前我不许有人来提亲。”
她还想把人放在身边多养几年,况且禾禾身子弱,遭不住那个苦。
结亲这事儿被李春花否了,张翠花绞尽脑汁,也没再想出什么办法,拉着自己的扫把走远了,这事儿让李春花一个人愁去吧。
苏禾从小厨房出来就看到这个场景。
李春花苦着一张脸站在铺子中央,张翠花拿着扫把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表情无奈。
苏禾:“???”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这是?”苏禾走过去,探究道。
“没啥。”
“她想跟你认干亲,又怕你不愿意,正难受呢。”她不说,她说,张翠花三两步走过来,替李春花说:“早先不是老太太来认你做干孙女,她眼红了,又不敢跟你说,难受呢。”
苏禾:“阿婶?”
“哎,我就是怕给禾禾你压力,毕竟我啥也没有,也给不了你什么东西。”李春花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我也没说不愿意呀?再说,我已经把阿婶当最亲的家人了呀。”
“真的?”
“当然!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苏禾失魂落魄的低头,委屈巴巴的。
“不是不是,我没那么想。”李春花急急摆手,但又说不清楚,气的扇自己巴掌。
“你这是干什么。”张翠花拉住她,不理解:“禾禾把你当家人你还不高兴了?”
“我哪里敢不高兴,我快高兴死了。”
她就怕禾禾被抢走,怕的要死,现在知道这个,她比谁都高兴。
“不论我认了谁当干亲,我和阿婶永远都是一家人,没有血缘又怎么了。”她根本不在乎那个。
苏甜苏满小丫闻声也跑进来,前两个一人抱着李春花一条腿,一手举着搅糖,抬头巴巴的看着她。
“阿婶也是甜妹的家人!”
“也是我的!”
李春花当场泪崩,她窝在心里一天的事儿就这么三言两语说开了,又哭又笑的。
“要是阿婶想认干亲,那咱就认。”既然能给李春花一个心理安慰,她又没啥损失,何乐而不为?
“真的?”李春花抹掉眼泪,扭头看向苏禾。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阿婶了。”
“那……那咱们就认?”
“认!”
苏甜:“我也认!”
苏满:“我也我也!”
小丫……小丫左看右看,选择投入阿娘的怀抱。
“那认了你就不能喊我阿婶了。”李春花揽着两个小孩,语气欣喜。
苏禾有点茫然,不喊阿婶喊什么?
李春花:“喊娘呀!”
苏禾:“啊?”
我想认你当阿婶,你却想当我的娘?回头她再认一个干奶奶,这辈分不全乱了?
苏禾有点摸不着头脑,表情迷茫。
是她困了还是这个世界魔幻了?
“怎么,禾禾你不愿意?”李春花见状就要掉眼泪,苏禾头都大了。
“愿意!我愿意!”眼泪是她犯的罪,她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