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很年轻的男性声音,清越悦耳,如潺潺泉水般令人听着很舒服。
温辛笑道:“久仰无尘公子大名。”
“我想和无尘公子探讨一下如今朝廷的局面,君非君,王非王。两派割裂,如何能解。”
世人都不敢胡乱议论朝政,要是被发现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来这里的文人墨客,一部分人是为了自己的锦绣未来,一部分是不求功成名就,爱诗成疯。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接触过朝廷的黑暗,自然不知道如今的局面。
所以,屏风里的无尘公子,罕见地沉默了一会。
半晌,问了一个温辛意想不到的问题。
“不知公子觉得安昌王是个什么人物。”
温辛毫不犹豫,“安昌王是我大庆的英雄,没有安昌王,就没有如今的大庆。”
这是一个极高的评价。
无尘公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显然温辛这个答案令他很愉悦。
“天子座下乌纱众,不知几人拜名堂。”无尘公子悠悠道。
温辛心中一凌,随后笑出了声,“我与无尘公子想的一样,无尘公子真是我的知音,不知我有幸可否见见你的真容?”
“会有机会的。”
男人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温辛已经从中得到了差不多的答案,也没有多做纠缠就离开了。
屏风后的无尘公子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的那张脸,正是无数人称赞的白衣公子世无双,白衣卿相,杜岔绝。
他低眸含笑,不紧不慢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一直藏匿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慢慢地显现。
“我还不知你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偷听这个癖好。”
男人身着玄色,容颜俊美冰冷,宛若谪仙,只是周身都透着一股极冷傲然之意。
也不知什么原因,一向如同深渊一般令人琢磨不透的眼眸,此刻竟然有些愣然。
杜岔绝心思细如发,怎能看不出他的不对劲,撑着下巴露出玩味的笑:“我说你身边怎么一个女人都没有,没想到你喜欢男人。”
晁燕凉挑眉,唇角紧绷。
杜岔绝顿感情况不妙。
突觉周身阴风阵阵,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杜岔绝暗自吐槽这个冷漠头还是这么开不得玩笑,“哎呀,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一进来我就知道是个小娇娘了。”
虽然隔着一个屏风,但是这个屏风却有一丝巧妙,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人。
虽然温辛一直用扇子挡着半张脸欲遮欲掩,可还是被杜岔绝发现了。
一般男子的耳朵上可没有耳洞。
晁燕凉走了过去落座,拿过桌上的茶,不动声色地轻抿着,令人难以捉摸。
“你还没有说刚才的那个小娇娘到底是什么人物?”
从刚才对方的言谈举止中,杜岔绝就知道,那个“公子”恐怕不简单。
而且看刚才晁燕凉的反应,更加让他心惊。
杜岔绝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晁燕凉竟然对一个女人失神。
要知道不管多么绝色的美女,在晁燕凉的面前就和猪肉没什么区别。
晁燕凉就是个妥妥的不解风情的冰木头,性冷淡,一辈子打光棍都不让人稀奇。
如今竟然有个女人能牵扰晁燕凉的思绪。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晁燕凉淡淡地道:“她是温府庶女,如今的馨嫔。”
哪怕见多识广的杜岔绝也不由得大惊失色。
失声道:“你竟然喜欢上了你的嫂子!”
晁燕凉看了过去,原本深邃的眸子如今寒意森森。
像只蓄势待凶兽,很可怕。
杜岔绝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死无全尸。
他又没有说错!
晁燕凉一定是恼羞成怒了!
杜岔绝敢怒不敢言,渐渐回过劲来,只觉背后都生起了层冷汗。
晁燕凉墨色的眼瞳宛若幽潭,深不见底,薄薄的唇轻抿着。
“她恐怕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
杜岔绝脸色一变,没想到那小小女子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聪慧和胆量。
他们两人在外一直都是死对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只是从刚才的对话,温辛竟然就察觉到了不一样。
如果被人发现……
杜岔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她不会乱说的。”
“上次我在皇宫中遇刺,便是她助我。”
杜岔绝说:“万一那也是其中一环!”
晁燕凉看向杜岔绝。
目光沉沉,其中冷冽情绪,被深藏在了眼底漩涡之中。
“不会。”
杜岔绝如此聪慧,很快就从他这肯定的语气中察觉到的有一丝不太对劲,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可不像你。”
又想到那个女子毫不犹豫地夸赞晁燕凉的样子,眼睛干净明亮,不像是撒谎。
这两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晁燕凉垂眸,面色不自然。
他也想到了刚才温辛说的话。
这个时候温辛没有必要撒谎,所以真的是真心话。
这般想着,心里仿佛有只跳脱的小动物在他心里横冲直撞。
他被撞得心慌,只能尽量地忽略掉这种情绪,掩耳盗铃般地自我催眠。
杜岔绝口出狂言,“你不会是看中了这小娘子吧?”
此话一说,他瞬间就有些后悔了,连忙解释,“哈哈哈,我是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安昌王不好女色,对女人不感兴趣,就算是脱光了站在你面前都和一块死肉没什么区别。”
之前的确有不长眼的给晁燕凉塞女人,脱光了也有,结局……有点血腥。
也是从那一刻杜岔绝坚信晁燕凉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头,或者说是一把锋利的刀,冰冷无情不像人。
可如今……
晁燕凉神色平静,拿着茶杯的手,慢慢收紧。
咔嚓一声。
上好的白玉瓷杯就这么被捏碎了。
杜岔绝心疼得不行,但又不敢说。
晁燕凉不冷不热地道:“你这舌头要是不想要,我可以让人割了。”
这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玩笑。
晁燕凉从来都不开玩笑。
杜岔绝心想,你装,你接着装。
表面上笑嘻嘻,“我乱讲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