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栀回到了原来的出租屋,卸下了身上别着的枪支,回到卧室用衣架将那套婚纱找地方挂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的林知栀才拖着一身疲惫去到了浴室准备洗漱一番后再另想办法。
温温的热水缓缓的从花洒里流出,林知栀伸出手任由水流滑过指缝。
等温水流淌一会儿后,冒着白烟的热水才姗姗来迟流淌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浴室里白雾弥漫,热气腾腾。
热水让她的肌肤变得通红,她也浑然不觉得痛,只是出神的想着白天沈路北和她说的关于实验室的情报。
直到一阵冷意从头袭到脚,将她冷得一个激灵后,林知栀才回过神来。
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懒懒的扯过架子上的毛巾,胡乱的擦拭着身上的水汽,套了一件暖黄色浴袍后才擦拭着头发推门而出。
曼城的天气湿热,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水后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来到电脑桌前,直接进了暗网仔细搜索着关于实验室的相关信息。
搜索半天无果后,林知栀长叹了一口气。
从暗网得到的信息来看,那个实验室只是一个由一个很小的科技公司投资的实验室,里面的实验室成员大多都是一些籍籍无名之辈,根本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线索。
可沈路北给她的情报信息又是另外一个说法,这个实验室成员极其隐秘,注册投资的人另有其人。
沈路北潜伏在哥伦比亚的人曾经在一次地下科技拍卖会上见到过她父亲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毛衣站在那群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中间,脚步凌乱又一脸沉重的跟在他们其中一同乘坐了车子离开了大厅。
林知栀看着暗网上关于实验室的地址,抿着唇一言不发。
沉默几秒后,林知栀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后合上了电脑。
不论如何,她得去哥伦比亚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林知栀起身离开了电脑桌拉开了衣柜门麻利的收拾起了行李。
自从夜幕降临后,沈路北洗完澡抽了支烟实在感到心烦意乱,便驱车来到了她的楼下。
他的车子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停在她的楼下,来往进出的人都用好奇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帅得出脱的男人。
也许是这里的公寓便宜,很少见到有这样浑身都透着贵气的男人斜靠着车辆静静的抬头仰望着楼上。
沈路北只穿了一件棉麻材质的黑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处,露出紧实的肌肉和那鼓起的青筋。
曼城夜晚的风不算凉,甚至还有些温温的,但和白天那能溺死人的热风相比已经算得上是惬意了。
沈路北出神的盯着那道泛着暖光的窗户,眼里尽是无限的柔情和痛楚。
他白天赶到的时候,看到她身着一袭婚纱与萧镜川并肩站立时,心跳都停止了几秒。
那如此和谐的一幕深深刺激着他的眼眸和理智。
体内的愤懑和即将要失去的害怕裹挟着他,让他第一次失去了理智,冲动的拨开人群狂跑着阻止了她的下一步。
他替她回答了不愿意,看到她那双平静又带着一丝惊喜的眼眸时,心跳如雷,整个人都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当她毫不犹豫将手递给自己时,他能明显的听到自己那颗早已经麻木的心又重新迸发出鲜活的生命力。
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躲避着一路上的枪林弹雨,任由子弹擦着耳畔飞过。
可最后他反击射杀萧镜川的时候,她推开自己的动作和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第一次有了心虚和害怕。
她看向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
是知道了他从前的事了?还是知道了他那些隐藏得不见天日的龌龊心思?
这两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脑袋都想得快要炸了,他试图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去,但无法做到专心,于是干脆跑去冲了个冷水澡试图让自己停止思考。
可洗澡出来后抽完一整支烟后,他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拿起钥匙换了鞋,驱车来到了她的楼下。
他拿着钥匙站在她的楼下踌躇不前,踏了两个台阶后又泄气般的回来。
他不敢,他怕林知栀给他的答案真如他所想得那般令人窒息。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是个连爱都不敢表达的胆小鬼。
他握了握垂在腿侧的手掌,自嘲的笑了笑。
他自诩自己是无所不敢为的人,但面对她时,却胆小得如同那年一样只敢偷偷透过教学楼的长廊小心的拿眼风偷偷观察她。
她耀如艳阳,灿若朝霞,而自己却卑劣得如同地上的泥丸一般令人不屑。
沈路北颓靡的靠着车门,惆怅的看着那扇窗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和萧镜川这样张扬掠夺的入侵者相比,他太过于胆小,他做不到像萧镜川那样无所谓一切的将她强行捆绑在身边,做不到一步步的强势攻略她的身心。
他只敢拿温柔慢慢的挽留她,只敢偷偷的企图用那些不经意的帮助让她能感知窥探到自己的一腔深情,让她也能回头看看自己一直在原地未曾走远过。
沈路北垂下头,颓败的用鞋尖踩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
一双白色的鞋子突兀的闯进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白鞋和黑鞋的颜色冲击着他的眼眸,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又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林知栀穿了一条棉麻碎花吊带长裙,一双白鞋的鞋子,一头齐肩的长发有些凌乱的任由风吹拂着。
她满脸疑惑得看着他。
“你站在我家楼底下大半天了也不上去,干嘛呢?”
沈路北惊喜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又灰心的叹了口气。
林知栀哪里都好,就是对感情神经大条这点不太好。
沈路北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眼眶来,林知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有我爸的消息了?”
沈路北怔愣住了,抿了抿唇脸色不自然的摇头道。
“没…”
林知栀点点头,看了眼他身后的改装过的巴博斯戏谑道。
“啧啧啧,我就说你指定贪污点经费了,这车跟你工资可是不太匹配啊!”
沈路北侧目看了眼车,又万般无奈的扶额苦笑一声。
“你忘了,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哪里了?”
林知栀嘿嘿一笑,挑眉道。
“哎呀,开个玩笑。”
林知栀眨了眨眼,她没记错的话是在学校的一条小路上吧,能进那个学校又不是本地人的,除了用钱砸只能用钱砸了。
沈路北又不是本地人,要进学校除了用财富铺路再无其他。
沈路北眼神认真都看着她,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被林知栀打断了。
她笑着开口道。
“刚好,我正要去找你,你就过来了。上去吧!我有事跟你说。”
说完,林知栀转了身。
沈路北伸出指尖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却慢了一秒与之错过了。
林知栀转身往前走了,沈路北低头看着抓空的指尖眼底闪过一丝忧伤。
他总是…勇敢得不够及时。
林知栀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沈路北快步跟上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侧抿着唇倔强得看着她。
林知栀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她暗自心想。
“不会是我要借他手去哥伦比亚被他发现了吧?”
想到这里,林知栀心里沮丧的哀嚎一声。
“不至于吧!沈路北不应该强到这种地步吧!摸黑都能看清人想什么了?”
楼道里的灯光很暗,沈路北盯着她的侧脸自然是看不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
回到房间,林知栀指了指沙发。“随便坐,喝什么?”
“柠檬水就好!”
林知栀点头直接朝着冰箱走去,没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两杯柠檬水。
她递了一杯给沈路北后,端着另外一杯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
沈路北握着那杯冰凉的柠檬水,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林知栀咬着吸管,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我想去哥伦比亚!”
此话一出,沈路北不淡定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好的?”
“就在你来的路上。”
沈路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眉头紧蹙,满脸的不同意。
“我不同意你去,这太危险了。”
林知栀咬着吸管,抬眼笑着看他。
“我知道,但!我想去。”
沈路北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柔软成一片。
“决定好了?”
林知栀捏着吸管,垂眼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神情淡淡却又异常坚定。
“嗯,想好了。”
沈路北沉默了几秒后,又出口挽留她。
“不再…好好想想吗?”
林知栀猛地吸了一口冰水吞咽下去后,才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
“他是我无数次与死亡擦边时活着的唯一动力,能救得出来,那最好,救不出来,我跟他死在一起,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沈路北沉默的看着她,他知道,林知栀的脾气倔,她决定好的事情不会变,也不会轻易更改。
他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挂满水珠的杯壁哑声开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林知栀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
沈路北低垂着眼帘,神情悲伤又平静的看着桌子上被杯壁上的水珠打湿图案喃喃道。
林知栀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下头继续吸着杯中所剩不多的水。
沈路北沉默的看着水珠不断的缓缓沿着杯壁流下。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过后林知栀的声音才冷幽幽的响起。
“我已经没有可失去和再想得到的人了,你不同,你还有一切。”
沈路北闻言,满眼悲伤的抬眼看向她。
那双平常坚毅冷静的眼眸竟然湿漉漉的像只大狼狗一样看着她。
林知栀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的想到了萧镜川的那只狼崽子,她逗它不给它吃肉的时候,它也是这样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睁得溜圆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萧镜川则是一脸冷漠得瞥它一眼后,继续垂眼处理着手上的文件。
想到萧镜川,林知栀的心莫名的钝痛了一下。
他现在…应该是恨极了自己了。
当众逃婚给他难堪,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不顾一切的跑了。
啧,一想到萧镜川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林知栀就感觉到后脖颈一阵凉意袭来。
萧镜川应该会找机会报复回去,将她脑袋搬家的。
想到这里,林知栀预感不妙的轻轻颤了颤身子。
沈路北沉默的看向她,望着她失神的眼睛神色阴郁又委屈。
“你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