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闻言立刻安静下来。
斟酌了会儿,周聿辞缓缓开口:“从前有个小男孩儿,小男孩的爸爸妈妈经常吵架,他们一吵架就会把小男孩一个人扔在家里,小男孩没有朋友,很孤独,直到有一天,小男孩发现家里附近搬来了一个小女孩……”
讲到这,周聿辞停了下来,看向怀里的池虞。
昏暗的灯光下,他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企图从上面看出什么。
但池虞反应如常。
他浅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失落。
“接下来的故事还要听吗?”
池虞忙不迭点头,“当然要听了,你才说了这么一点点。”
不过……
池虞问:“她就是你小时候的青梅吗?”
“她不是付闻语,”周聿辞敲了敲她的头,“你在想什么呢。”
池虞不说话了,示意他继续。
外面下起了雨,港城的冬季很少下雨,这场雨来得突然,雨势却不小。
窗没关。
周聿辞掀开被子起身去关窗。
雨声被隔绝在窗外,变得闷闷的,显得周聿辞声音清脆了许多。
他继续说:“终于有一天,小男孩实在是太孤独了,于是他就去找小女孩玩。”
“小女孩很友善,很快就和小男孩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他们约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但小女孩的家里经常搬家,为了长大以后能互相认出对方,小女孩想出了一个方法,互相跟对方约定一个暗号,将暗号写在纸条上装进瓶子里,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将瓶子埋在里面,约定长大后一起将瓶子挖出来。”
池虞打断他,好奇问道:“你们约定的暗号是什么?”
周聿辞故作神秘,“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池虞嘟囔,“那后来呢,你们有一起去把瓶子挖出来吗?”
“没有。”周聿辞垂眸盯着女孩认真的侧颜说:“因为……我已经找到她了,在我们约定的时间之前。”
听到这,池虞脸上显出几分兴奋,“那太好了,然后呢?”
“不过……她已经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周聿辞将池虞搂进怀里,声音淡淡,仿佛这件事并不能给他带来难过。
“那现在呢,你在等她恢复记忆吗?”池虞问。
周聿辞嗯了一声。
“恢复记忆之后,你……会回到她身边吗?”
“会。”周聿辞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池虞,仿佛透过她,在对记忆中的女孩说话:“我会回到她身边,不再离开她。”
心里泛起一丝密密麻麻的酸意。
池虞没再说话,用力咬着唇悄悄将被子拉紧了一点,遮住脸上的异样。
按理说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
但她却越来越控制不住。
就像她摔倒在人群中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喊出周聿辞的名字。
可明明……当时离她最近的应该是方夏,她应该先喊的是方夏的名字。
池虞也说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好像有些东西在脱离她的掌控,朝她看不清的方向蔓延开。
并且,和周聿辞有关。
等了一会,不见女孩出声。
周聿辞轻声问:“睡着了吗?”
池虞在他怀里小幅度摇了摇头,“还没。”
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周聿辞问道:“那剩下的故事你还要听吗?”
池虞手在被子下紧紧揪在一起。
听?
还是不听?
内心好像有两个小人打了起来。
一个叫听,一个叫不听。
池虞内心天人交战,纠结起来,“你先等等别急,我想一下。”
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周聿辞好脾气地应声:“好,不着急,你慢慢考虑。”
月光疏朗,照在两人身上,墙上的影子相拥纠缠。
像揉进骨血的抵死缠绵。
最终,池虞内心名为听的那个小人战胜了不听。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池虞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我要听,你接着说吧。”
无论如何,她都想好好了解周聿辞的过往。
想知道他小时候的境况。
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外界传言冷血无情的模样。
还想知道他和周振峰的关系又为什么会恶化成现在的样子。
周聿辞说:“那我就继续了?”
“嗯。”
池虞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的声音伴着窗外的雨声,让池虞真的感觉到了几分困意。
“后来,小女孩跟她的妈妈从这里搬走了,小男孩失去唯一的玩伴,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他的爸爸妈妈还是每天都在吵架,小男孩渐渐习以为常,直到有一天,他的父母吵得比以往更凶。”
“吵到最后,小男孩的妈妈离家出走了。”
“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池虞从未听过他这样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心疼。
“小男孩的妈妈出车祸死了,葬礼结束后没多久,小男孩的父亲给小男孩娶了继母,继母带过来一个比小男孩还要大几岁的男孩。”
“那时候小男孩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就出轨了,他的母亲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会每天跟父亲吵架。”
说到这里,周聿辞又停了下来,像在平复情绪。
池虞内心里有一瞬的凛然。
周聿辞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港城很多人都知道。
但周家对外界所说的原因却是病逝,就连当时的媒体也报道是周聿辞母亲因病离世。
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并且……车祸还与周振峰有关。
他车祸了。
周聿辞母亲因为受不了离家出走,却在路上遭遇车祸去世。
难怪……素来与周家交好的盛家在周聿辞母亲去世后便断绝了往来。
想必他们应该也知道其中真相。
一切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周聿辞为什么会和周振峰关系恶劣。
为什么会与周敬关系紧张。
她也曾问过周敬这些问题。
那是周敬回答她说,周聿辞从小就性格古怪,不愿意跟别人亲近,包括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他说的那样。
他们……分明都间接杀死了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