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檀玉的腿被女童抱着,当下心软了软,答应道:“好,阿姐这就去你家的店里看看。”
那女童立刻欢呼着往店里跑,不时地往后看。
裴桓予侧脸看向宿檀玉,轻声说道:“你似乎总对这些孩子心软。”
宿檀玉进了店,拿起一支簪子瞧了瞧,又放下:“我是想着我吃过的苦,总不该让旁的小丫头也吃一遍。而对于你,我同样是如此。
我厌烦别人戳我的脊梁骨,说着我的不幸,自然能够体会你的心情。”
她不觉得这是她的心软,只是对于过去自己的怜悯而已。
“阿姐,选这支,这支好看。”
女童手里举着一支雕刻成莲花的玉簪,玉料不是十分好,却胜在精巧,还坠了两颗小小的莲子。
宿檀玉弯了弯眼,答应下来:“好。”
她刚想去结账,就被裴桓予抢了先,又接过那根簪子,说道:“我替你戴。”
宿檀玉微怔,本能地想跟他拉开距离,却被他握住了手腕,轻笑道:“不过是戴根簪子罢了,你躲什么?”
她立时住了手,待裴桓予放下手,便飞快地往外走。
裴桓予快步跟上她的步伐,问道:“你怎么走那么快?”
宿檀玉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是在想,裴司主究竟给多少小娘子戴过簪子,竟拿这当作是寻常事了。”
裴桓予狭长的眼眸里闪过笑意,说道:“我尚未娶妻,家中也没个长辈张罗,又素有恶名,没有小娘子肯亲近。还请檀娘为我解惑。”
宿檀玉有些恼,冷笑着反将他一军:“裴司主博闻强记,岂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倒是我久居深宫,孤陋寡闻了,不清楚世上除了自己的夫君,随随便便哪个男人都能给我戴簪,我这便记住了。”
她走得更快,拿定主意,任凭裴桓予怎样说话,都不搭理她。
直到回了客栈,宿檀玉跟陆拂华及卫琢碰了面,坐在二楼包厢里点菜。
卫琢注意到宿檀玉发髻上的新簪子,不由得问道:“檀娘,你买了新簪子?”
恰逢裴桓予进门,正好坐在她的对面,她抬眼便道:“这满大街都在卖,阿兄不想着买来送我,我就买不得了吗?”
这话就有些嗔怪的意味了。
一旁正忙着记菜名的店小二闻言,热情地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簪子可是不能乱送的。
这是我们安平县的习俗,每逢观莲节,有情人就要一同出门游船赏莲。
这久而久之的,就衍生了要互赠簪子的习俗。姑娘的这一支上面挂了两颗小莲子,通常是公子送给未过门娘子的,意思是成了亲以后要生两个!”
宿檀玉闭了闭眼,忍住要将簪子直接甩给裴桓予的冲动。
这人赶着去将银子丢下,看来就是不怀好意的!
她抿了抿唇,将簪子取下,转了话,说道:“我刚才同裴司主去案发现场察看过了。明日我们需要兵分两路,一是去白鹤书院,二是安平县各大药铺调查案发之前,有何人去购买过大量的硫磺。
由于时间隔得有些久,事务相对要繁杂许多,就请阿兄和陆公子一同前去。”
卫琢和陆拂华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伙计端来了菜,叩门送进来。
他刚放下盘子,就拽着肩上搭着的白汗巾,讪笑着擦了擦手,说道:“敢问这四位客官,你们是一路的吧?”
陆拂华看向他,问道:“可是客栈的房间不够了?”
伙计点头赔笑道:“是是是,最后一间房在半刻钟前,就被人划去了。
不过我问了记账的,他说与您同行的人还开了两间房,您看你们要不一起凑合着挤挤?”
宿檀玉蹙起了眉,看向裴桓予,还是没问他为什么只开了两间房,只道:“现在附近还有其他客栈吗?”
“有是有,”伙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但掌柜已经差人去问过,都没有余房了。”
卫琢愣了一下,随后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没关系,我与裴司主、陆公子住一间房,檀娘住一间房。”
陆拂华点了点头,说道:“我打地铺,卫公子和裴司主睡床,先将就一晚。”
待伙计下去后。
裴桓予掀起眼皮,冷冷地笑起来:“只要陆公子不担心,一觉醒来身首异处,我自然无碍。”
陆拂华面上多了些薄怒,说道:“平时就算了,现在奉皇命查案,裴司主也要如此不讲道理吗?”
裴桓予冷声道:“陆公子莫不是书读多了,误以为自己也是那清风明月之人?
你在朝堂之上,多次参我心性恶毒,于私德有亏。其中就没有一点为陆首辅党争的意思吗?”
宿檀玉听得头疼,索性放下筷子,打断道:“既然如此,那裴司主就跟我住一间房。阿兄和陆公子住一间。”
“不行!”
“不行!”
卫琢跟陆拂华同时出声否决道。
宿檀玉冷下了脸,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还要如何?我们出来办案,就别讲究那么多了。”
“想必裴司主也不会对我行不轨之事,”她眼带威胁看向裴桓予,“裴司主,你说是吗?”
裴桓予忍了笑,应道:“是,多谢檀娘的信任。”
为了避免他们继续争论,宿檀玉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她一进门,就把那簪子摔在了桌面上。
裴桓予紧跟她进门,又把门关上,唤道:“檀娘,这簪子的意思,我也是不知情的。”
宿檀玉转过身,面向他,问道:“那这房间呢,你为何不帮着卫琢他们一块儿订了?
我们既然一起出门,在这些微妙之处,你就没必要为难他们,这样只会影响到我们自己。而对于你,也没有获得任何的好处。
我知道你不喜欢陆拂华,可你就是要害他,也得打在他的七寸上,让他不得翻身。”
裴桓予垂了眼,拼命掩盖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檀娘聪慧,我受教了。”
他当时还没闲暇生出欺负陆拂华的心思。
打击一个陆拂华可没有用处,陆拂华的身后还有陆首辅。
特意定两间房,为的就是这一刻,他能跟她单独相处。
而她似乎还没有发觉,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他越来越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