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谢首辅有着文人的儒雅和风度,看起来极好相处。
姜霜霜把心放了一半,另一边还悬着。
嫁入谢府那日,谢晗说了不少姜家做的奇葩事。
虽说如今姜霜霜已被扫地出门,却也要遭一些牵连。
谢家人伺机报复,她得受着。
此时还不好找谢昀求救,否则容易引发婆婆的反感。
她更加谨慎地端起茶盏,目不斜视:“娘,您喝茶。”
秦氏利落地起身,亲自上前接过茶盘,挤出一抹笑道:“快起来,好孩子,可别累着。”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姜霜霜的手。
触手温热,姜霜霜心中打鼓!
婆婆对她不满,这是在拿话挤兑她来晚了?
心里不安,姜霜霜不敢抬头。
这边,秦氏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夸赞道:“这茶沏得好,霜丫头有心了。咱们谢家能有你这样知书达理的媳妇,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姜霜霜面上一苦。
确定了,是讽刺。
这般夸赞,比她给谢汀兰拍马屁还过分。
只知书达理这一点,严重偏离事实。
一时间,姜霜霜沉默,正琢磨如何应对。
角落里的谢晗忍不住了,蹦跶出来抗议:“娘,茶水沏得好,与她姜五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别人家的新妇进门,规规矩矩。
姜五可倒好,整日在房中吃吃喝喝。
家中团圆饭,全靠大姐谢汀兰操办,茶水还是他这个做小弟的沏上。
最后,功劳却落在姜五头上。
谢晗看向娘秦氏,嘲讽地勾唇,以此来表达不满。
秦氏年过四十,保养极好。
脸上连一点细纹都看不到,许是不喜见光,面色稍显苍白。
她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到谢晗面前。
而后冷不丁地抬起手,给了谢晗一记爆栗子:“晗儿,姜五是你叫的?”
“娘,你打我作甚?”
谢晗继续抗议,嗷嗷叫唤。
接下来,只见秦氏身手矫捷,迈开大步抽出墙角处的鸡毛掸子。
“娘,今儿是团圆的好日子,您就不能给儿子留些脸面?”
谢晗如无头苍蝇,横冲直撞地奔向谢汀兰。
场面再熟悉不过了。
谢汀兰眯眼冷笑,身形迅速移动。
谢晗扑空,神色控诉。
花厅内,秦氏大战谢晗,把姜霜霜看得傻眼。
“大嫂,你倒是为弟弟说一句话啊!”
谢晗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当即转移阵地。
他要躲在姜五身后,这样娘便会投鼠忌器。
然而想的很美好,谢晗刚有动向,谢昀率先察觉。
在姜霜霜张着嘴不明所以之时,谢昀迅速把人带在怀中,直奔门边的位置。
谢晗眼睁睁地看着,哭丧着脸道:“大哥,你落井下石!”
全家都在看热闹,谁来帮帮他?
正在谢晗绝望之时,谢首辅站起身走过去,安抚地道:“晗儿,实属是你娘太过分。今儿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打你作甚?”
谢晗:“……”
完了,爹也不是亲爹了。
打他,难道还要挑选黄道吉日?
谢晗正要继续反抗,只见谢首辅把谢晗按住,招呼道:“夫人快来,人被为夫拿下了!”
被按在身下的谢晗竟无语凝噎。
他怀疑,不是亲爹。
人按住后,秦氏用鸡毛掸子揍了几下,眉眼凌厉:“下次还敢不敢放肆?”
“不敢了不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谢晗连连求饶。
谢昀微微垂下眼,盯着与姜霜霜交叠在一起的手,用房内人都听得见的音量道:“用鸡毛掸子打手板,才是最疼的。”
姜霜霜的手一颤,难道不是谢家人在杀鸡儆猴?
她同情地扫了谢晗一眼,爱莫能助。
房内,气氛静默。
谢汀兰把玩着指甲,凉凉地补充:“娘,小弟他一向没规矩。”
“嗷嗷……”
谢晗又嚎了几嗓子,众叛亲离。
一场混乱,来的快,去的更快。
谢首辅坐在主位,一脸正色道:“霜丫头,你虽然是儿媳,对我和你娘来说,与女儿没有分别。”
秦氏点点头,从袖兜中抽出一个小纸条。
停了片刻,又道:“日后在府中,受了委屈,尽管与娘说,若是谢晗这个兔崽子对你不恭敬,看我不收拾他!”
“咳咳!”
多说多错,谢首辅给他家夫人使眼色。
秦氏赶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掩饰。
要她说,就没必要装。
无视破礼教也不是一年两年,秦氏嫁入谢家多少年头了。
在外,还维持端庄人淡如菊的人设。
骗骗外人便罢了,在自家人面前早晚露馅。
不过,秦氏没想马上暴露,她尽量不与儿媳打交道。
今日敬茶躲不过去,为此提前在袖兜里准备了小抄。
看样子,效果不太理想。
“对了,娘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秦氏双手击掌,响了三下。
门口的下人听到暗号,打开房门。
六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进门一口硕大的箱子。
谢晗又忍不住冒头:“娘,您不会把压箱底都给了大嫂吧?”
“谢家长嫂,是谢家的当家主母。”
秦氏吩咐婆子打开箱子,谢晗再度冲上去。
绫罗绸缎,古玩花瓶,其中还有一匣子金灿灿的首饰。
看成色,并未有佩戴过的痕迹。
“珍宝楼的,娘您真是大手笔!”
谢晗羡慕地咽了咽口水,他虽是男子,却也想拥有。
爹娘大姐都如此大方,轮到他,总不好太过小气。
谢晗按住抽痛的胸口,掏出一个荷包:“大嫂,全家只有我底子最薄,这是送您的礼物。”
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五百两银票。
银票还是大哥给他的,从公鹅那要的赔偿。
早知如此,都给姜五就行了,为啥还给他?
给了他,却不能拥有。
最近养伤,谢晗还来不及出门花用。
算起来,银票留在手中,他只有保管权。
秦氏嗔了谢晗一眼,从小匣子中拿出一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套在姜霜霜手腕上。
“霜丫头,京城距北地千里之遥,有些事尚未有定论。”
秦氏看出姜霜霜心思重,开导道,“娘知晓你心中焦急,但却解决不了问题。”
朝堂之上,讲究一个博弈。
谢家,早已在风口浪尖。
“娘不用你隐忍,想如何便如何。”
人生苦短。
整日在后宅里打算盘查账,管理下人,日子能有什么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