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姜霜霜已洗漱妥当,与谢昀一同下山。
夫妻二人行至一处村落时,前方喧闹不已。
有人哭闹道:“出人命了,你们赵家村就这般包庇凶手不成?”
“我可怜的闺女啊,死得冤!”
谢昀循声,策马上前。
前方,两户人家正激烈冲突,双方扭打在一起。
姜霜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颤了颤眉毛:“叙白,他们在……抢夺尸身?”
被抢的是一个妇人,安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在妇人旁边,站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儿。
老头眼眶通红,扯着嗓子喊道:“赵铁柱,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家荷花分明就是被你害死的!”
老头说着,身子颤了颤。
他用力按压人中,才没有背过气去。
见村人围拢过来,老头哽咽地道:“荷花前些日子回娘家,哭着跟我说,赵铁柱和村中的寡妇勾勾搭搭,有了首尾。”
二人欢好,被外出做工的荷花堵在床上。
她家闺女不容易,贴补了嫁妆,到老赵家做牛做马。
赵铁柱不知珍惜,与寡妇无媒无聘厮混在一处,乃是通奸!
“荷花要和离,这才几日啊,我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这么没了?”
老头越说越激动,认定是赵铁柱起了歹心。
姜霜霜皱眉听着,目光微凝。
仔细看,叫荷花的妇人脸上毫无血色。
双唇微微泛紫,神情平静得有些诡异。
至少从外观上,看不出死因。
专业的问题,得问专业的人。
“叙白,你能看出来吗?”
“不能。”
谢昀很严谨地道,“未验尸,无法判断死因,不过若是老头说的属实,赵铁柱与寡妇若被告到衙门,的确可判一个通奸之罪。”
“闻所未闻。”
姜霜霜看了一部分大齐律,没有明确地阐述。
她以为,律法只保护男子。
赵铁柱与寡妇厮混,被人察觉。
寡妇名节有失,受千夫所指。
要是男女大防严苛之地,还有浸猪笼等私刑。
而赵铁柱最多被人说一句风流,说不定还为村中汉子所羡慕。
谢昀无奈地摇头:“通奸当判游街,只不过衙门接手此类的案子相当少罢了。”
这等风流事,多半被人和稀泥劝说两句。
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用一句风流作为借口囊括。
遇上疑似人命案,谢昀并未离开。
而是策马来到一处高地,继续观望。
那边,荷花夫家亦是不甘示弱。
赵铁柱的爹爹,家主赵大强横眉怒目,大声吼道:“孙老头,你别在这胡言乱语!”
开口便是杀人。
杀人偿命,岂能无凭无据定罪?
赵大强拎着木棍,丝毫不甘示弱:“铁柱对荷花那是一心一意,她突发恶疾,才不幸离世。你们莫要在此血口喷人!”
否则,赵家也要去衙门告官,告孙老头污蔑!
“荷花没了,你得到信儿就跑来闹,不就是想敲一笔银子?”
赵大强认定,荷包没了是她短命,与赵家无关。
孙老头嘴笨说不过,气得用手指着赵大强:“你,你……”
荷花嫁入赵家多年,生儿育女,外出做工,赚的银子养家糊口。
反观赵铁柱,好吃懒做!
当年,他就是猪油蒙了心,认定赵铁柱老实巴交。
“是我害死了荷花啊!”
说着,孙老头一屁股跌坐在地。
给了自己两巴掌,神色颓然。
赵家村的村人围拢过来,有人凑近查看荷花的尸体。
只见她面色平静,身上并无明显伤痕。
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看着倒像是突然暴毙。
这时,村里的人纷纷站出来,无一例外地站在赵家这边帮赵铁柱说话。
村长捋了捋胡须,大声说道:“孙老头,你可别瞎冤枉人。铁柱这孩子平日里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刘二婶也尖着嗓子叫嚷:“就是,你说他和寡妇有染,有啥证据啊?可不能空口白牙地诬陷好人。”
荷花这丫头面相不好,一看便是得急病走的,赶紧入土为安才是正经。
偏生孙老头往杀人上面扯,以后亲家还做不做?
荷花是没了,还有一双儿女。
村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帮衬。
赵大强愈发得意,仰着头,鼻孔都快朝天了,扯着嗓子喊:“瞧见没,大家都知道我家铁柱的为人。你再这么闹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说罢,他一挥手,指挥着村中壮小伙准备强行抬走荷花的尸身。
孙老头哪里肯依,他张开双臂,挡在尸体前:“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就这么轻易地把荷花埋了!”
人必须得带到衙门,找仵作验个清楚。
不管如何,孙老头要求一个结果,还荷花公道!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冲突瞬间升级。
赵家众人倚仗人多,妄图强行冲破孙老头的阻拦。
孙老头这边,虽然人数少,但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也是拼了命地阻拦。
一时间,叫骂声厮打声混成一片,现场陷入混乱。
就在这时,一队官差匆匆赶来。
为首的官差看到这混乱的场景,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他嫌恶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拨人,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再闹都给我带回衙门去!”
众人听到这话,才稍稍停了手,但仍怒目而视。
官差走上前,刚要开口询问情况,一扭头便瞧见了隐在一旁的谢昀。
他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
赶忙快步走到谢昀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小谢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小的正为此事头疼。”
救星来了。
有谢昀在,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
尤其是两家人为了这具尸身争执不下,一方坚称是被害,要带往衙门验尸。
另一方说是暴毙,急着入土为安。
村民们加入进去劝说,把水搅浑。
姜霜霜见此情景,秀眉紧蹙,不禁拽了拽谢昀的衣袖,轻声道:“这看着着实蹊跷,莫不是真有隐情?”
谢昀目光沉沉,凝视着混乱的场面,微微点头:“此事的确怪异,且先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