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的闲暇时光,刘季经常与同事们闲聊。他提到王寡妇家的酒肆时,总是满口夸赞。
“你们说,咱沛县哪家菜做得最好?我告诉你们,那就得是王大姐的酒肆!”刘季一边咧嘴笑着,一边摆手形容,“她家的酱肉,那叫一个入味,吃一口肉香飘三里!还有那凉拌菜,酸辣刚刚好,夏天吃着透心凉!”
旁边有人接话:“刘亭长,您这是夸人呢,还是馋人呢?”
刘季哈哈一笑:“馋?可不就是馋嘛!咱们这点苦日子,有个王大姐的酒肆,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
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说起来,王大姐可真是个能干的女人。这酒肆她一个人张罗,连账目都清清楚楚。要我说啊,这样的人,值得尊敬!”
众人听了,也都笑着点头,纷纷感慨王寡妇的手艺和经营头脑。
而刘季嘴上不住夸着,心里却想着,哪天再去曹寡妇的酒肆喝上一顿好酒解解乏。
刘季酒足饭饱后从王寡妇的酒肆出来,街上的风带着些微寒,他打了个酒嗝,随手把衣领拉紧了一点。兄弟们都散了,他一个人漫步在沛县的小巷里,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曹寡妇的身影。
“她那脾气啊……”刘季低声嘀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又带着点苦涩。转念一想,她怀着孩子,一个人开着酒肆,还得自己操心操劳,怎么过得下去?想到这里,他脚步慢了下来,最终拐了个弯,朝曹寡妇的酒肆走去。
到了酒肆门口,刘季发现门已经关了。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又敲了几下,依然安静。他皱了皱眉,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便伸手推了推门,门并没有上闩。
屋里昏暗,桌椅摆放得乱七八糟,显然没有收拾。刘季扫了一眼,发现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曹寡妇正虚弱地靠在墙边,脸色苍白,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刘季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
曹寡妇咬着牙,声音微弱:“要生了……孩子要出来了……”
刘季顿时慌了神,虽然平日里嘴上油腔滑调,这种场面他可从未经历过。“你别急!我,我去找人!”他说着就要往外冲。
“别……别走!”曹寡妇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助,“没有人……只有你……”
刘季心头一震,愣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我叫他们我看谁敢不来?”
刘季见曹寡妇虚弱地靠在墙边,脸色惨白,痛苦不堪,顿时慌了神。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扶住她,一边大声喊道:“街坊们!快来人啊!我女人要生了!”
这嗓门像平地一声雷,震得整个巷子都回响。不一会儿,几家近邻纷纷开门,探出头来。一个年长的婆婆赶紧问道:“咋了?小曹要生了?这可不得了!”
“还愣着干啥?快来搭把手啊!”刘季急得直跺脚,“有啥能用的赶紧拿过来!热水、干净布,快点!”
“来了来了!”一个青年人提着一桶水跑了过来,“刘亭长,正好咱家刚烧的热水,您拿着用吧!”
“还有我!”一个婆子拎着几块干净的布跟上,“哎呀,这寡妇一个人可真是不容易。”
邻里纷纷围了上来,有的帮忙烧水,有的清理屋子,还有几个妇人直接进了屋里,开始准备接生。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刘亭长这人,嘴上没个正经,可这关键时候还真靠得住。”
“你说得对!他押着囚犯去咸阳那回,不是也没出事吗?这人胆子大,心也细。”
“可不是嘛,咱们沛县,要是没他,那些囚犯跑了可怎么得了?”
有人小声问:“哎,不过说回来,这寡妇咋就看不上刘亭长呢?他对她那可是没话说。”
另一个妇人摇了摇头,叹气道:“谁知道呢?寡妇怕是心里有疙瘩吧。你看,这孩子都要生了,还不是得靠刘亭长?”
这时,屋里传来曹寡妇一声痛苦的喊叫,吓得人群瞬间安静。
刘季转头冲着屋里吼了一句:“大姐!你坚持住!咱们都在呢,有啥事你就喊!”
“这刘亭长啊,真是个靠得住的。”一个大爷摸了摸胡子,点点头,“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这时候比谁都上心。”
“可不是嘛,要是寡妇再不松口,这孩子生下来,真就没名没分了。”另一个妇人附和。
屋外的街坊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屋内却是一片忙碌。刘季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的焦急溢于言表。
可能是多亏了曹寡妇屁股比较大,很快就把宝宝生下来了。
终于,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屋里一个妇人笑着探出头来:“亭长,恭喜你!母子平安!”
刘季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却挂着一丝复杂的笑意:“好,平安就好。”
街坊们纷纷道喜,甚至有几个人打趣道:“亭长,这下你得好好疼着他们娘俩了!”
刘季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大家也都忙一天了,回家歇着吧。女人和孩子的事,我刘季记在心上。”
看着街坊们陆续散去,刘季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疲惫却安静的曹寡妇和孩子,心里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咂了咂嘴,喃喃道:“大姐,我陪着你。”
曹寡妇坐起来抱着布包的小娃娃,看了看刘季。
“以后来我店里吃,我永远都不收你钱。”
刘季点了点头,道:“我看看这小孩怎么个事?”随后伸出了双手。
刘季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像是要接过孩子,又像是对眼前这小小的生命感到好奇。
他皱着眉,低头看了看那包在布里的婴儿,嘴里忍不住嘀咕:“就这小东西,折腾得这么大动静。”
曹寡妇听了,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把孩子递过去:“你看看,他跟你像不像?”
刘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孩子。刚抱在手里,他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动作僵硬得像抱了一块烫手的铁。
他瞪大眼睛看着孩子的小脸,嘴角抽了抽:“这么小,还皱巴巴的,跟我?嗨,别开玩笑了,大姐。”
曹寡妇靠在床边,语气中透着疲惫:“你别嫌弃他,他可是你的骨血。”
刘季撇撇嘴,把孩子递了回去,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布屑:“骨血是骨血,但咱老刘家的脸,得等他长大才能看出来。”
曹寡妇摇头轻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柔和。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说道:“刘季,他以后能不能有个好日子,就全看你了。”
刘季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轻松的表情,摆手说道:“大姐,别说得这么沉重。好日子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这得看他自己争气不争气。”
说完,他坐到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不过大姐,你刚才的话我记下了。以后去你那儿吃饭真不收钱了吧?”
曹寡妇莞尔一笑:“你要是来,随便吃。”
刘季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那我可记住了啊。大姐,你可别反悔。”
曹寡妇懒得搭理他,抱着孩子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刘季看了看她,轻声说道:“大姐,你好好歇着,孩子的事你别担心。我刘季说话算话,既然把你这事接过来了,就一定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