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的秋风卷着尘土,在城墙上盘旋。雍齿站在县府的高台上,俯视着丰邑街头的百姓与兵卒,心中却充满了难以平息的愤懑。他的脸色阴沉,眉宇间透着不甘与忿恨。
几个月前,刘季不过是个街头无赖,是自己与王陵等豪族茶余饭后取笑的对象。多少次,自己与豪强们在酒肆中大谈天下局势,言语间对刘季充满轻蔑,认为他不过是个狐假虎威、靠着沛县乡里关系混饭吃的小人物。而今,他竟然成了沛公,麾下兵卒成千,连薛地这样的大城都被他攻下,权势已非昔日可比。
雍齿想到这里,心中更添恼怒。他在丰县坐镇,虽然名义上是刘季的手下,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才应该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不是那个曾被自己当面羞辱、避之不及的“市井流民”。他不甘心,如今的刘季竟然能威风凛凛地带兵征战,拥有众多谋士辅佐,而自己却只能留守丰县,被迫听命于他!
“凭什么?”雍齿攥紧拳头,眼神冰冷。
他坐镇丰县已有一段时间,内心的愤恨与不满也逐渐积累。他不认为刘季真的能成什么大气候,只觉得对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趁着天下大乱,占了一些地盘而已。
而他雍齿,出身丰邑豪族,家财万贯,人脉广布,论见识、论背景,哪一样不比刘季强?
更何况,他也曾在乱世中积累兵马,手中不乏忠心之人,若是换个时局,他定不会屈居于刘季之下。
但现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丰县这段时间的变动,让他无法忽视刘季的崛起。城中士卒虽听他号令,但许多人心中还是敬服刘季,尤其是那些跟随刘季打下沛县、丰县的老兵,对刘季忠心耿耿,丝毫不将他雍齿放在眼里。
“可恶……”雍齿咬牙,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甘心永远被刘季压制,不甘心只做一个城守。
就在这时,一个探子急匆匆地闯进县府,单膝跪下:“雍将军,魏国的周巿派人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
“魏国?”雍齿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冷笑起来。他心里早有不臣之心,如今魏国的使者前来,或许正是天赐良机。
夜幕降临,丰县城外,魏军使者静静地站在县府门口,等候雍齿的召见。雍齿换上锦袍,整理了一下衣冠,才缓缓踱步入堂,面带沉思地打量着眼前的魏使。
“你们魏国,是想要收编我?”雍齿冷笑道。
这名使者是周巿派来的,他站在大厅中央,面无表情地向雍齿传达魏国的意思,声音冷漠而坚定:
“雍将军,魏公有令:丰邑本是魏国之地,如今魏国已光复数十座城池,若将军愿归顺,魏国愿封你为丰邑侯,继续镇守此地,享受侯爵之尊荣。”
“若不降……” 使者的声音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语气骤然变得森然,“魏国大军随即进城,将丰邑屠杀干净!鸡犬不留!”
大厅内,烛火跳跃,气氛骤然压抑至极。
雍齿的脸色微微变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桌案。他原以为魏国只是想招降自己,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威胁屠城!更可怕的是,他知道——魏国说得出,做得到!
周巿是个杀伐果断的将领,魏国的军队一路攻城掠地,屠杀了不少不愿降服的城池。相比之下,刘季就完全不一样,他虽然一路打下不少城池,但从未对百姓大开杀戒,尤其是对丰县——那可是他的老家!
雍齿的目光微微一闪,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刘季不会舍得屠城,但魏国会。
正是因为这一点,局势对他极为不利。
如果他忠于刘季,意味着必须要死守丰县,但他手上的兵力根本比不过魏军,若是真的硬撑,等魏军攻入城中,所有百姓都会被屠戮殆尽。
可如果投降魏国……
雍齿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魏国使者,心中一片翻涌的情绪。
如果他答应魏国,不仅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还能成为魏国封侯的贵族,甚至还能让自己在乱世中站稳脚跟。
而且……他雍齿早就不甘屈居刘季之下了!
他是谁?雍齿,丰县的大豪族,世代在这片土地上扎根,根基深厚。
而刘季?不过是个市井无赖,曾几何时,他雍齿随意一句话,就能让刘季在城中被人耻笑。可如今,这个曾被自己看不起的亭长,竟然成了沛公,麾下兵卒千余,攻城略地,无人敢挡。
他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成为沛公,自己却只能做个守城的将领?
每每想到这里,雍齿就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在心中翻腾。如今魏国主动来招揽他,他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更何况,这还是刘季的老家。
他能想象到,等刘季回到丰县时,看到城头飘扬着魏国的大旗,他会是什么表情?他会愤怒吗?会痛恨吗?他会不会后悔当初让自己留守?
想到这里,雍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魏国若能封我为侯,我雍齿,自然愿为魏国效力。”
“自今日起,丰邑归魏!”
他重重拍案,果断下令,将魏国的大旗换上城头,并亲自写了一封信给周巿,表明自己愿意归降魏国,接受魏国封侯之命。
从这一刻起,雍齿不再是刘季的手下,而是魏国的丰邑侯。
第二日清晨,雍齿站在丰县城楼上,看着魏军缓缓入城,自己的士兵井然有序地换上魏国的战袍。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此刻的变化。
这才是他想要的感觉——掌控权力,拥有真正的地位。
雍齿站在城楼上,望着魏国的大军进驻丰邑,心中充满了满足和快意。
“刘季,你终究不配做我的主公。” 他在心中冷笑,“我雍齿,才是真正应该掌控这片土地的人!”
他的眼神中透着野心和不屑。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不是刘季的手下,而是丰邑的主人,是魏国的侯爵。
他不再是那个看着刘季得意而满腔愤怒的人,他现在才是丰邑真正的统治者。
雍齿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似乎已经看到,未来的某一天,刘季率军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旧部已经叛变,整个丰邑已是魏国之地。
他要让刘季尝尝被背叛的滋味,让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人,如今反过来在他面前吃瘪!
曾经,他只是刘季麾下一名普通的将领,被派驻守丰县,毫无实权。可现在,他成了魏国的封侯,成了真正的城主。
而刘季呢?依旧在四处征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翻天。
想到这里,雍齿的眼神微微带上一丝讥讽。
他很清楚,刘季很快就会回来。
到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家乡已经不再属于他,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
想到那个场景,雍齿心中忍不住一阵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