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一处驿站,云璟珩下马,在驿站外等着顾愿霖和泠风寒。
“要住店吗?”顾愿霖又惊又喜,云璟珩终于肯让他们住客栈了。
“不是。”云璟珩无情道,“在这用完午饭,今晚连夜赶往青州。”
“啊?!”顾愿霖大声抗议,“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那个信烟只是提醒……”
“你有意见?”云璟珩面无表情,投来质问的目光。
“没,我没有。”
顾愿霖闪身进了驿站,在靠窗的桌椅前坐下。
彻风和泠风寒对视一眼,罕见地勾起了唇角,跟在二人身后走了进去。
“几位客官,来点什么?”小二殷勤问道。
顾愿霖大手一挥:“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再要一壶好酒,一壶好茶。”
“顾公子真是好大手笔啊。”泠风寒揶揄道。
“你再说就别吃。”顾愿霖回怼,然后又看向身旁的云璟珩,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这不是连日赶路,想犒劳犒劳大家嘛。”
云璟珩没理他,低头看着桌子,不知在想什么。
桌下,顾愿霖一只手不老实地在云璟珩手臂上来回蹭,像只顺毛的狮子。
从手腕到手掌,最后用小拇指勾了勾云璟珩的小指。
酥酥痒痒的,把那只手的主人逼急了,一把抓住了这只不老实的“狮子”,禁锢着他的手不让挣出。
被抓包的人镇定自若,也不急着逃脱,嘴角不自觉扬起。
这只炸毛小猫,还真是好哄。
“菜来了!”小二端着托盘一一上菜,“这是您要的酒和茶水,各位慢用。”
“多谢。”
顾愿霖右手提起那壶茶,先给云璟珩倒了一杯:“晚上要赶路,你别饮酒了。”
云璟珩下意识想伸出右手去端茶盏,结果挣了半天也没把手拔出。
他无奈地看向顾愿霖,只见一旁的人丝毫不觉,正噙着坏笑,悠哉悠哉地吃菜。
“……”
彻风注意到云璟珩没有动筷,问道:“少主,你怎么不吃?是没有合口的饭菜吗?我让小二再重新上一些……”
“无事。”云璟珩咬牙劝阻,“我就是……够不到。”
“……”彻风看了眼不足一臂宽的桌子,露出些难以理解的神色。
“早说够不到啊,我来给你夹。”顾愿霖很是热心地往云璟珩碗里放了个清蒸狮子头。
这下整张桌子上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云璟珩这里,似乎都在等他品鉴眼前这个狮子头。
一顿饭,登时吃出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气势。
云璟珩耳根发热,顾愿霖立马感受到一道投降的目光,眼波流转,好不可怜。
他忍着没笑,眨巴几下眼睛,松开了桌下禁锢的手。
云璟珩的手指节匀称,修长有力,握在手中,仿若翠竹一般清凉舒适。
啧,他还没握够呢!若不是有两个电灯泡在,他恨不得就这样一直抓着云璟珩的手,然后自己喂他吃饭。
两个电灯泡:“……”
“小二,把我们的马喂饱!”门外传来一声吆喝,紧接着几个手拿佩剑的武林人士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是个青年,进门时往顾愿霖他们这桌瞥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向里侧就坐。
“客官来点什么?”小二忙不迭上前。
“店里的招牌菜全部上来,再来几壶好酒。”
“好嘞!”
顾愿霖小声道:“吃完咱们就去赶路,这几个人不知是哪个门派的,我看他们一直盯着咱们。泠兄身份特殊,别被认出来。”
泠风寒轻笑,无所谓地说:“我不在意 ,若是认不出,我也挺失败的。”
“……”
四人正准备离去,却听那边几人说起了江湖之事。
“越师兄,你说师父派咱们前往云水山庄,意思是要靠向武林盟吗?”
“投不投诚先不说,态度是要摆出来的。”
“怎么说?”另一名男子问。
那被称为“越师兄”的青年不知有意无意,声音不减反增:“先是青龙门离奇灭门,后是落霞山庄被剿,你看这江湖有谁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这次武林盟公开讨伐逍遥门,我们一向与逍遥门亲近,若是不表态,难保……”
那青年顿了顿,没有将话说完。
“哦,明白了。”坐他身旁的黑衣弟子恍然大悟地点头,而后又凑近,小声问道:
“越师兄,依您之见,那逍遥门少主顾愿霖可是真的勾结魔教,还……诱拐了云少主?”
“哈哈哈!”此话一出,坐在那桌的弟子当即全部笑了起来。
坐在窗边的四人没了离开的心思,不由得屏气侧目,等着听接下来的话。
尤其是顾愿霖,他眯起眼,懒散地将花生米一粒一粒地扔进口中,摆好了听八卦的姿势。
“顾愿霖在青莲宗杀了令狐槐,此事至今还未定论,云盟主又毫不避讳,在诏令中直言他的罪行,我看勾结魔教是真,拐骗云少主也是真。”
顾愿霖认真听着,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一旁的云璟珩却是眸色暗沉,登时阴云满面。
越师兄继续道:“逍遥门早就不满云水山庄,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便未派一人参加,这次肯定是想借魔教的势力,谋武林盟主之位。”
“啊……这,这?”一旁的弟子大惊,掩唇道,“师兄,可是我听闻云璟珩武艺高强,称得上是武林翘楚,怎么会被那顾愿霖掳走?”
青年端起酒碗,鼻下哼出一声冷嗤:“定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招数,这种人,惯会用下三滥的手法……”
他后半句话还未出口,只见眼前“嗖”得闪过一根竹筷,将他手中的酒碗贯穿,顿时瓷碗四分五裂,酒水哗啦啦流了满身。
而那竹筷劲力不减,直直地插在后面的梁柱之上,入木七寸。
“做什么?”顾愿霖大惊,伸手拉住了一旁的云璟珩。
他一时不察,没想到云璟珩怒火中烧,竟忍不住出了手。
这一点也不像云璟珩的性格。
“你是谁?竟敢——”
青年男子叫嚣的话还未说出,云璟珩已挣脱出顾愿霖的阻拦,顷刻间闪身到男子身前,一掌打得他倒退三步。
余光瞥向一侧,一脚踹翻了欲上前帮忙的另一名弟子。
场面登时大乱,其他人一拥而上,云璟珩提腿勾住一条长凳,那长凳翻了个身,在他脚尖格外听话,一下砸在了桌对面举剑砍来的人。
彻风欲上前帮忙,被云璟珩严词拒绝:“都别过来。”
说话间青年男子拔剑劈来,云璟珩剑未出鞘,只拿剑鞘格挡,转着玉碎在胸前挽了几个剑花,将那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而后手腕翻转,剑鞘错开半分,寒光乍现,冰冷的长剑如吐着信子的白蛇,吻上了男子的脖项。
“越师兄小心!”
青年男子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从动手到现在,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求饶的话卡在喉咙中,一个字也说不出,眼神由面前的俊美少年定在那把横在他咽喉的雪白长剑上。
客栈的人四散躲在角落,鸦雀无声,似是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顾愿霖倏地来到云璟珩身侧,声音沉得吓人:“你干什么?一个蠢货也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