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华西列夫斯基现在略微有些头疼。
人生六十年见得太多,见过很多离谱的事情,见过魔怔的人,见过正常的人,见过意志坚定的人。
但是像苏佐这样的癫佬,华西列夫斯基只记得他那个火箭炮团团长因为苏联的崩溃意志也土崩瓦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三天伏特加后得出自己是四百年前灭亡的留里克家族后裔,然后跑到克罗麦沃这座西伯利亚最重要的矿业城市建立王朝去了。
只是华西列夫斯基清楚这个过去的老将和疯子唯一的区别是没有疯,因为疯掉的是整个世界,而在他选择带着队伍离开时他也没有阻止的打算,因为布哈啉的NKVd失控事件后,队伍的人心就彻底散了。
如果不是为了队伍里日益减少的苏联老兵、震旦烤馒头老兵归乡的那些期盼,人鸽委早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了。
苏佐的表现就如疯王留里克二世一般,甚至华西列夫斯基怀疑苏佐的表现就是他那样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目标不惜自污将自己伪装起来,把自己的目的隐藏在那层疯狂的皮套之后,让人将注意力放在起疯狂亦或者是因为疯狂而忽视他的想法目标。
布哈啉是不疯狂,但他保住了中西伯利亚地区吗?保住了苏联吗?甚至现在他都死在自己栽培的NKVd手上,现如今的亚戈达也只是NKVd的一个提线木偶,远东共和国的1984式恐怖还未结束。
因此,华西列夫斯基这样想到,仔细端详着这个怎么看都像是疯狂的癫佬,手指点了点旁边的沙发扶手,说道:
“将震旦变作一个赤色国家,如果能够成功,这固然是好事,那么,你的计划能否拿出来让我……观赏一下?”
苏佐则微笑起来,然后从休息室里拉出来一块白板,与此同时说道:
“当然没有问题,因为大战略最多只能欺瞒一时,欺瞒不了一世,什么时候说都是一样,那么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呢。”
跟着,他开启着红龙,让红龙在自己的视网膜上浮现出震旦地图以及西域、南洋的地图,根据红龙系统在视网膜上的地图再以白板上尽可能精细描绘出震旦、蒙兀、西域、南洋的地图。
随后用记号笔在上面写着【第一步】三个大字。
“首先,重樱在震旦占领已久,这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事情,那么我们根据控制力来判断在这些地区重樱拥有的力量。”
“东百,自九一八事变以来占领已久,所以重樱对于东百的控制力最强,我们的进攻方向不能是东百,在这个方向我们要尽可能以防御为主,让出一部分土地作为缓冲带消耗掉重樱关东军的实力,牵扯他们不能让他们支援其他地区。”
“嗯。”华西列夫斯基当然知道东百的关东军战斗力最强,装备也最好,那里的关东军一直在以苏军作为假想敌。
一堆皇道派马鹿被扔到那里就是为了想着北进好争取话语权,当地民众被重樱洗脑已久,和苏联不同的铁路轨道,建立的永久半永久防御工事,土匪问题仍然未能解决,以及大量重樱开拓团建立的据点对于苏军来说这些都是妨碍进攻的重要要素。
苏佐的判断并没有错误,从东百进攻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是这一点的话,他最多也只是对于东百问题了解很深。
“再然后是华北地区,华北地区现如今被刮民党过去的军阀傅佐义以张垣(张家kou)、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一线四点作为重点防御,在乡间,由亲重樱的震旦地主老财控制大权,中小城市被小军阀控制,大城市和重要的交通节点以及海运港口是由傅佐义控制。”
“他们不需要守住乡村,只需要守住城市,再由铁路运输兵马,进行支援,还有配备大量摩托化部队,一日即可从北平赶到华北几乎任何地区,所以我们不能对华北发动进攻,要进攻也只能是佯攻。”
“…………”到这里,华西列夫斯基已经可以确定面前这个人不是袁崇焕那种满嘴跑火车,敢口嗨自己五年还辽的儒生弱子。
对于震旦的问题除了崔可夫外,苏联高级将领团内几乎也没几个懂得的,即使是此刻去墨西哥把托司机喊过来让他领导第四国际在震旦搞国际纵队他也要麻爪。
“那么西北地区能吗?西北地区重樱的控制力固然低,所以他们派遣了一个由刽子手辻政信组成的西北军政府来对抗当地满地的阿蒙神教信徒,这个在马来西亚大肆屠杀白人土人以及华裔的刽子手现如今就是重樱政府担心脏了自己的手掩盖自己不多的薄面,拿来当做工具人重拳出击当地人的。”
在马来西亚搞对华侨和土人有组织有预谋的种族清洗,以及对反重樱的澳大利亚等东南亚联军进行残酷的巴丹死亡行军。
“而当地阿蒙神教对于我们十分敌对,以及本土军阀西北马家军是一帮扑街冚家铲,除非真的山穷水尽,亦或者是找到和重樱同流合污的协定,否则他们不会选择和我们合作。”
和重樱同流合污的协定,然后再想着装作反重樱的姿态好站在人鸽委身后,这样才好方便捅刀子吗?
华西列夫斯基摸着下巴想到。
“西北也不能进攻?那么看来只能选择……”
“哈密的北疆地区。”华西列夫斯基盯着哈密那一块哈密瓜块形状的地区,眼如鹰隼一般锐利。
“哈密离中原地区还有沿海太过遥远,而因为急速的扩张导致了重樱的军部势力急速膨胀,现如今重樱政府不可能容忍那些军头继续踩在自己脑门上胡作非为。”
“即使我们向中亚以及哈密地区进行扩张,那么他们也会想办法给军部添堵,那么只有内部问题,内部问题只要我们不担心他们外部大规模干预施压,就绝对能够集中精力资源进行解决。”
“解决哈密的生产、宗教、经济、行政问题。”
不仅如此,哈萨克苏维埃共和国就在隔壁,如果能够因此和他们搭上联系的话,那么拿到哈密不是问题,华西列夫斯基略微歪了歪脑袋,不过看到苏佐没在地图上画出哈萨克苏维埃共和国,看样子他的信息还是有些偏差,否则以他的想法应该会把哈萨克加进去。
华西列夫斯基继续看苏佐展示宏图。
“以五年时间稳固哈密地区,再打通中亚一堆国家,我们会和一个南亚大国产生联系。”
“为什么要和天竺产生联系?因为那个上台的尼赫鲁把社主义写入宪法的原因吗?”华西列夫斯基问道,
otl世界线直到苏穗宗上台,苏联为了压制震旦才想方设法和天竺产生了联系,在此之前对于天竺基本上不管不顾,华西列夫斯基当然不认为和天竺联系的原因是意识形态的问题。
但是他认为苏佐这个小白会这样想啊。
“以中西伯利亚的工业,再以哈密的人口,与此同时建立统一的中亚市场,哈密的农民生产棉花,再由中西伯利亚的工人生产机床,中亚的纺织厂制造布匹,再贩卖到天竺,以此我们的经济将会得到一个质的飞跃,以此成为地区强国不是梦!”苏佐甚至摆了个maga的手势。
“天竺此刻有着四亿左右的人口,即使其中百分之八十是贫民,有着广阔的市场来满足着我们生产的纺织品以及轻工业产品,我们的技术比天竺更为先进,工人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比天竺更高,唯一要解决的是关税问题,以及天竺内部的腐败问题。”
“另外,天竺因为其买办众多,我们出产的战神坦克以及大量军工产品也可通过天竺售卖换取大量外汇,这样无论是发展还是开战都对我们下一步行动产生极大助力,天竺因为其自视甚高的国防需求以及帝国主义思想残留严重,所以必然会在其中赚取足够的外汇。”
说真的,他其实很欣赏这个计划,这份计划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问题,他甚至有些欣赏苏佐起来……
直到讲到了他熟悉的军事领域上。
华西列夫斯基脸色骤然一变,皱成一团,因为苏佐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已经控制了整个中东的团结协定(日耳曼国为主导的政治军事同盟)以及掌控了整个南洋急于将手伸向南亚的共荣圈!
面对两方夹在其中,还没有着核武器和喷气式战斗机的天竺根本没有实力抗衡世界两极的力量。
再说,天竺虽然他不懂,但怎么着也不可能在面对世界两极的强压下还产生出我能做第三级的念头,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如果苏佐听到华西列夫斯基的想法,估计会忍不住大笑,【你笑我不懂军事,我笑你不懂阿三】
因为华西列夫斯基虽说是东正教环境下熏陶了十多年的人,更多还是在沙场上刀尖舔血运筹帷幄的实干者和参谋者。
长期的战斗生涯让他完全理解物质世界的因果关系和唯物主义,面对天竺阿三那套因明论思维懂才见鬼了。
当然,此刻他也不明白苏佐的想法。
一个刚刚从殖民地脱离母国不到几年的前殖民地国家,有什么勇气和信心敢面对重樱共荣圈和团结协定?
再说,军火贸易这东西他也知道,如果控制了一个国家的军火,就意味着完全掌握了这个国家的军队,而如果真的要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大国,那么首要目标应该是建立相对全不容易被人卡脖子的工业体系和国防体系。
依赖于苏佐这个陆行舰生产的战神坦克和后续装备,采用苏联的工业体系标准以及苏联装备配套的大纵深战术,他能够跟共荣圈和德佬叫板也是时间问题。
那么天竺这个国家如果不摆脱工业体系和国防工业不健全的前提下,还要想着成为世界大国或者地区强国,不能说是背道而驰,起码也是南辕北辙。
一个国家即使百分之七十的人都不成熟,那么上层好歹也会有几个清醒的吧。
再说他知道天竺上层基本上都是此前去带英留学的一批人,像什么拉古纳洛克阿库·超级·甘地、尼赫鲁等等一系列政客将军也是睁眼看世界,眼熟耳目那资本主义世界。
他们要是能接受苏佐这样荒诞的交易,那么才见鬼了。
华西列夫斯基突然觉得有些累,看乐子的心情也全部没了,现如今只想着……立刻收手,至少让苏佐别把脸面全丢干净。
“可以停住了。”
“可我还没说完……”苏佐很明显是被打断有些精神萎靡,这可比寸止还要难受十倍有余……
对于一个键政上头的人来说就是这样,不过下一刻他也调整好心态。
至于为什么,群里聊历史聊着聊着突然被管理员警告,然后换去聊二刺螈或者发黄图也差不多习惯了。
“你的问题很多,但我认为最先考虑的是面对另一势力的最高领导人进行私下会晤之前,最好让你的助手跟你谈论一下外交礼仪,以及相关的注意事项,还有安保工作也需要双方进行沟通。”
华西列夫斯基语速正常,只是以正常聊天的语气说着这样一段话。
“这个……等等,最高领导人……”
苏佐下意识看向他,将话语憋在心里,然后在脑海中比对着在钢丝里将领列表里的插画……
好家伙,年龄差得也太远了!果然是差了二十多岁!那个华西列夫斯基果然是你啊!
那么图哈还在吗?朱可夫那个光头又会变成什么样?铁木辛哥、伏罗希洛夫、以及罗科索夫斯基、瓦图京一堆猛人又会变成什么样?
这这这……
华西列夫斯基当然一眼就看出苏佐此刻那激动但又十分尴尬的表现,看着他几乎脚趾抠地板都快抠出三室一厅的样子,
不过他也没想着骂人什么的,第一个是苏佐还是另一个势力领导人,无论是语言行动进行责备都是会上升到外交事件;第二就是他华西列夫斯基不喜欢骂人,说了,他是毛子中的异类。
“方案里面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考量,第一个是制空权,制空权不在我们手上,以我们现有的螺旋桨飞机面对重樱的喷气式战机亦或者是超级炸弹没有任何胜算。”华西列夫斯基喝了口核子可乐后,身后往沙发一靠,继续说道:
“第二是现有的工业已经落后重樱五年,中西伯利亚地区的工业重新维护起来需要大量资源,这个资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五年时间太短,现有的文官不足。”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华西列夫斯基自己也在尝试维持着队伍里的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的平衡问题,苏佐这么一搞很有可能会让现有勉强维持平衡的文武天平倾斜,到时候内部又会变成当初斯派、布哈林派、托派三方大撕逼搞宗派主义。
“这次会面收获颇多,多谢你的款待,如果到了正式会晤的时候,在此之前也请别自作主张,务必请和其他领导谈论会晤行程和话题。”
华西列夫斯基拿着那喝了一半的核子可乐起身打算离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首长你果然不行啊】
“操你妈,我出糗时你怎么也不拦我?”
【因为我在尝试着给这帮人一点小小的pS震撼,当然没空啦,再说,有我保底,你怕什么】
“你打算做什么?”苏佐突然感觉一道寒意爬上了脊梁。
下一刻,天花板上的投影仪缓缓往下伸出,对着白板打出一道投影。
华西列夫斯基正准备离开,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眼,随后猛然停住。
苏佐也往着那白板上看去……显现出的幻灯片是一卷黑白影片,模糊不清仿佛泡在沙子里拍摄的黑白录像……
是一个约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鼻沟处留着一道对撑的弯刀胡,眼神充满着无限对于同志的慈爱和对反动势力的坚决意志,一个格鲁吉亚养育出的东正教叛逆者,真理的盗火者,一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
正在用厚手套的左手拿着那有着裂纹的枣木烟斗在桌前抽着。
约瑟夫·朱加什维利,亦或者我们可以称呼其为斯大林,
钢铁之人。
此刻,外面也同样落下一道投影仪,外面的女仆近卫军和那些普通女仆同样停止着打斗,静静看着那面突然横在路中间的投影。
叶廖缅科见到斯大林出现的那一刻眼珠子都直了,旁边的科涅夫本想拉住他,但他太激动了,第一集团骑兵军的众多将领因为他和接班人基洛夫莫名其妙的事故悲痛不已。
可又不得不顾全大局支撑,斯大林连存世的亲属现如今除了斯大林娜还活在科米,雅科夫死在德佬手中,瓦西里下落不明。
一想到这里,这个年轻时拼刺刀拼死二十个白军浑身是血都不流一滴眼泪的老将此刻已不能自制老泪纵横,他忍不住痛哭流涕大骂道:
“苏卡的朱加什维利,苏卡的约瑟夫!你他妈给劳资回来啊!”
科涅夫1926年还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跟工业部门八竿子都打不着,如果把时间往更前一些拨,他还在基辅老家坐着装甲列车给游击队当政委,压根也没机会碰到斯大林。
崔可夫,那个时候还在震旦的北伐战争,更是没机会遇到斯大林。
勋宗这个时候还在库尔斯克土质规划、土壤改良学校学习农业技术,也没机会遇到斯大林。
安东诺夫倒是仅次于叶廖缅科、华西列夫斯基之外最有可能见过斯大林的人,他当时是莫斯科军区参谋长。
“冷静一点,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斯大林……”但此刻他除了安慰这个老将以外还能做什么。
死人又不能复生,那些伟人已去地府帮助在旧世界受苦的人死后建立一个新世界,现如今困在旧世界的人们仍然要继续活下去。
“好了,让我们听听看斯大林同志要发表什么话,我猜测是一份遗嘱,大约是担心死后苏维埃应该何去何从的忠告。”崔可夫也拉着满身扎满榴莲皮的勋宗走出女仆队伍里。
“我是约瑟夫·朱加什维利,现如今苏共的工业改革委员会总书记,现在我在视察177工程。”
“177工程将会调集苏维埃十五个加盟国,年产四百三十万吨钢铁中的十五万吨钢铁,一万公斤的稀有金属,一百万工人建造的大型陆地巡洋舰。”
他贪婪吸了一口烟,脸上的皱纹连同麻子仿佛又多了一道,身子骨有些僵硬,但看样子是在勉强撑住身体。
“斯大林同志看样子身体很糟糕啊……”
“那是废话,年轻时斯大林同志蹲过沙皇的监狱六回,被捕七回!还被流放到北极圈过!真正的男子汉!真正的康米人!”
斯大林继续一言一字,惜字如金吐出着话语:
“未来的战争将以陆行舰为核心展开,这是苏维埃的科技结晶,我以工业改革委员会总书记的名义,命令看到这篇录像的人要做出不惜一切代价的觉悟保护177工程,不能后退一步,绝不后退。”
“这是苏维埃的希望和未来,不过各位放心,”
斯大林的肃穆转瞬变成了微笑,眯着眼睛。
“我相信,我们会在美好的未来再次相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