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她身边。
程修看见夕阳光穿过枝叶,洒在了程修的眼皮上。
他便抬起手臂,给她遮挡住光线。
程修默默端详着梁昭的睡颜。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这边的安宁祥和被一声厉喝打断——
“修儿!”
程修转过头,见他的母亲梅氏正站在不远处,此刻她脸上表情很是难看。
大概是梅氏弄出的动静吵到了梁昭,总之,她醒了。
程修顺势收回了一直抬着的胳膊。
程修对梁昭说道:“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回。”
梁昭“噢”了一声,看着程修往不远处妇人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
怕被人听见,梅氏一直等进了屋,才气愤地开口道:“每当提及你成婚的事,你总是推三阻四!”
梅氏指着门外的方向,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那个人?!”
是为了那个人吗?
他也不知道。
程修没作声。
梅氏当他是默认。
梅氏大喘气了几下,好不容易才将胸口的那股火给压了下去。
她很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开口时,声音平静了很多——
“如今我们程家满门只剩你一个男丁,延续香火的担子你推脱不得,既然你总是推说公务繁忙,那我便为你物色合适的女子。”
程修在婚恋市场并不算吃香。
他是武将,有随时在战场上毙命,导致妻子守活寡的可能;
除此之外,还因为程修曾有过两个未婚妻,她们一个接一个,都在跟程修定亲之后,离世了。这也让众人忍不住猜想,程修八成克妻!
因此贵女们都不想嫁给程修。
不过,因为程修战功卓着、有些权势,因而也少不了那些上前来巴结的人,给程修送女人、送女儿的,大有人在。
只不过,这些都被程修拒绝了。
程修开口对梅氏道:“若是为了延续香火,父亲有一私生子,那私生子如今也有三儿两女……”
“放肆!”梅氏怒极,一张脸涨得通红。
程修低头俯身道:“儿子失言。只是,希望母亲不要逼迫儿子做不愿意的事。”
程修又道:“时日不早,母亲早日回府上去吧。我派人给母亲买了那家周记的桂花糕,母亲回去,正好能吃上热乎的。”
盛怒的梅氏因为程修后面的话,软了些心肠。
她近来十分爱吃周记的桂花糕,她跟儿子平日也见不了几次面,她从没向他提起过,没想到,他这也知道。
可见,他是关心她这个娘的。
梅氏叹着气,嗔怪地看了程修一眼,抬步走了。
……
等程修回来,他带梁昭去马厩,看他新得的几匹马。
在战场上,好马可以救一个人的性命,所以程修十分爱马。
马厩里居然还有匹小马,这是梁昭没想到的,她忍不住说道:“真可爱!”
梁昭说这话的时候,程修正弯着腰,往马食槽里放草料。
他以为梁昭是在说他。
当即,他脸红成了猴屁股,一颗心不安分地剧烈跳动起来,“砰!砰!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口处跳出。
有件事,自己再也不能忽视了。
等梁昭走后,程修在梁昭未除尽的草丛中,弯腰薅了一棵小飞蓬。
他手指将小飞蓬转了一圈,满脸纠结地开始伸手,一片接一片地,揪下小飞蓬的叶子。
每扔下一片,他嘴里都会发出声音——
“喜欢的是男人?”
“喜欢的女人?”
“男人?”
“女人?”
……
很快,手里的小飞蓬就被他揪的,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了。
程修看着草杆上,孤零零的、唯一一片叶子,心跳如擂鼓,他咽了咽口水,才用有些轻微颤抖的手指,揪下了最后一片叶子。
“男……”
……
程修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踏足烟花之地,不过,现在他的确是进到了男风馆里面。
有件事,他需要验证一下。
刚一踏足男风馆,程修便被里面的欢声笑语裹挟,大堂人头攒动,脂粉香气、酒味、汗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不怎么好闻。
程修有些嫌弃,忍不住伸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
“哎哟,这位爷,您里面请啊!”龟公迎上前来,十分热情地招呼程修。
因为怕被人看到模样,所以程修来这里已经特地戴了帷帽。不过,他仍然发现,这龟公也涂脂抹粉了。
程修在军营里待的时间多,见得最多的就是不讲究的糙汉子,他一时实在难以接受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
还有从大堂走过的小馆,不仅涂脂抹粉,身上衣料穿得极轻薄,还袒胸露背的……
程修强忍住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
龟公问:“爷,您喜欢什么样的啊?”
喜欢什么样的?
程修脑海中闪过了梁昭的模样。
他开口对龟公道:“先随便叫一个过来吧。”
程修紧接着又道:“有雅间吗?”
他想要个单独的空间。
“有有有!您楼上请,小心台阶。”
二人就上了楼。
程修在雅间里等待着。
不一会儿,龟公就带着人来了。
程修一见到身着轻薄衣衫,只遮住关键部位的小馆,就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
自己为何心生厌恶?所以,自己并非喜欢男子,而是喜欢女子?
只是,为何对梁昭……
程修忍住反感,去看小馆的脸。
这小馆长得也算是俊俏,只是像个女人一样涂脂抹粉,实在让他看不下去。
程修道:“去把脸洗了。”
龟公立刻带着小馆下去了。
等他们再回来时,小馆脸上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了。
龟公虽然没有看清程修的样貌,可他自认见多识广,自觉看人十分地准,他见程修气度不凡,料想到程修不是一般人物,因此他也不敢怠慢了贵人,所以,他特地选了模样上乘的小馆。
龟公满意地看了眼小馆,接着胸有成竹的看向了程修。
只是,在看到程修看向小馆时,脸上露出的那一言难尽的神情,龟公脸上表情有些皲裂。
怎么会?
他难以置信。
莫非这位客官审美独特,只喜欢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