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缝隙间渗出的月光将姜离的影子拉得细长。
他背靠冰冷石壁,耳尖微微颤动——西北侧枯枝断裂的脆响与夜枭受惊的扑棱声相隔不足三息。
左手食指在绣春刀鞘摩挲出规律震颤,这是他计算追兵数量的习惯,当第七道刻意放轻的足音碾过碎石时,唇角扯出森冷笑意。
";倒是看得起姜某。";他解下腰间酒囊仰头灌了两口,琥珀色酒液顺着下颌淌进飞鱼服领口,故意将空囊随手抛向三丈外的灌木丛。
枯叶被金属碰撞声惊得簌簌作响,暗处蛰伏的黑影霎时朝着声源偏移半寸。
姜离借着醉态踉跄转身,绣春刀在青石上拖出零星火花。
那些自以为隐蔽的追踪者绝不会想到,他特意挑选的逃亡路线正通往鹰愁涧——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的山谷最窄处仅容两人并行,正是困杀合围的绝地。
当第三只夜枭掠过弦月,他倏然提速冲进隘口。
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陡然密集,七道蒙面身影如鬼魅般显形,玄铁护腕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芒,显然淬过见血封喉的剧毒。
";指挥使大人何须仓皇逃窜?";为首的蒙面人嗓音像是砂纸摩擦铁器,袖中滑出两柄蛇形分水刺,";有人出十万两买您项上人头。";
姜离背靠岩壁猛然刹住脚步,垂落的右手突然甩出三枚金钱镖。
暗器撞在左侧峭壁反弹,竟精准切断悬挂松明灯的牛筋绳。
燃烧的灯油泼洒而下,将狭窄谷道化作火墙,映得七人腰间令牌上";玄";字暗纹纤毫毕现。
";玄衣楼也配拿朝廷的银子?";他冷笑间绣春刀悍然出鞘,刀光如瀑卷向最近两人。
金属相撞迸发的火星混在烈焰中,却见那蒙面人袖口激射出七点寒星,竟是川南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姜离旋身腾挪,三枚毒针擦着蟒袍玉带没入岩壁。
后方杀手趁机甩出锁链钩爪,精钢打造的倒刺眼看就要扣住他肩胛,却见他足尖点地倒翻而起,靴底暗弩连发七箭,将两人咽喉钉在石壁上。
剩余五人结成三才阵型逼近,毒镖与袖箭织成密网。
姜离左臂被划开血口,腥甜中带着麻痒的剧毒瞬间蔓延,杀戮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检测到鹤顶红变种毒素,消耗200杀戮值可激活血狱刀罡】
";来得正好!";他任由毒素侵入心脉,绣春刀骤然泛起猩红煞气。
刀锋横扫带起罡风如雷,五柄淬毒兵刃应声而断。
最前方的蒙面人瞳孔骤缩,正要后撤却被血色刀光劈成两半,喷溅的鲜血在月光下凝成诡异冰晶。
剩余杀手肝胆俱裂,他们分明看见同僚冻结的血珠在半空组成四个狰狞篆字——修罗道场。
这是系统激活的杀戮领域,方圆十丈内所有敌人生机正在被疯狂吞噬。
";该我了。";姜离抹去唇边黑血,刀锋划出残月弧光。
当最后一个杀手捂着咽喉倒下时,他踉跄扶住岩壁,眼前忽然浮现京城教坊司那扇雕花轩窗。
烛火摇曳的暖光里,穿月白襦裙的女子将染着丹蔻的指尖按在他刀茧横生的掌心,呵气如兰:";大人这般人物,原该配得上整个天下......";
......
刀锋斩碎最后一抹月华时,姜离忽然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兰香。
这分明是教坊司独门调制的鹅梨帐中香,此刻却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
他反手将绣春刀插进岩缝稳住身形,喉间翻涌的毒血竟在喉结滚动间被生生咽下。
";大人这般人物......";那声带着吴侬软语的叹息仿佛穿透千里烽烟,在耳畔化作温热的吐息。
姜离瞳孔深处迸出赤金异芒,被毒素侵蚀的经脉突然涌起焚山煮海般的灼痛——杀戮系统面板再度浮现:【杀戮值突破临界,解锁修罗燃血秘术】
五丈外幸存的蒙面人正欲遁走,忽觉背后劲风如蛟龙出水。
他惊恐地回头,只见姜离蟒袍上的金线云纹竟在暗夜中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绣春刀拖曳着三丈血芒劈开山风,刀锋未至,两侧峭壁已崩裂出蛛网状的裂痕。
";留你报信。";刀势在触及天灵盖的瞬间诡异地偏转半寸,蒙面人右耳连同半幅面巾被削飞空中。
姜离靴底碾住那片染血的黑绸,借着月光看清布料边缘的暗金缠枝纹——这是应天府云锦局今年新贡的宫缎。
蒙面人捂住血流如注的耳际踉跄后退,却见姜离屈指弹来一粒猩红药丸。
那药丸撞在锁骨穴道突然炸开,在他皮肉上烙出狰狞的";赦";字烙印。
";告诉你的主子。";姜离甩去刀尖血珠,玄色披风在罡气激荡下猎猎作响,";七日后的子时三刻,本官在诏狱天字牢房等他来取这项上人头。";
残月西沉时,鹰愁涧只剩呜咽的山风卷着带冰碴的血沫。
姜离扯开飞鱼服前襟,心口处的修罗图腾正吞吐着暗红煞气。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吸收玄阶杀手*6,杀戮值+1200,解锁锦衣卫暗桩情报网(应天府篇)】
他弯腰拾起半截蛇形分水刺,指腹抚过刃口阴刻的蝰蛇纹路。
这种西域玄铁锻造的奇门兵刃,本该随着三年前宁王谋逆案被尽数熔毁。
更蹊跷的是,方才那些杀手施展的唐门暗器手法里,分明掺杂着五军都督府亲军的合击阵势。
";有点意思。";姜离忽然嗤笑出声,靴尖挑起地上一块碎石射向崖顶。
伴着哀鸣坠落的信鸽爪间,赫然绑着镶银竹筒。
展开的密信上只有半阙《鹊桥仙》,但那簪花小楷的起笔走势,竟与三日前兵部递来的辽东塘报如出一辙。
山涧深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姜离却转身走向相反方向的断崖。
他对着虚空屈指轻叩三下,崖底突然升起十二盏碧绿孔明灯。
灯影摇曳间,蛰伏在乱石后的三十名锦衣卫缇骑齐齐现身,铁甲碰撞声惊起满山寒鸦。
";把活口送给东厂。";姜离将密信抛给为首的百户,指尖在绣春刀吞口处摩挲着机关暗格,";告诉刘公公,他藏在秦淮河画舫里的七个私生子......";后半句话随着他纵身跃下悬崖的动作消散在雾气中,唯余山壁上深深嵌入的飞虎爪闪烁着嗜血的冷光。
八十丈下的寒潭溅起丈许高的水花时,姜离视网膜上正浮现出应天府的三维地图。
七个闪烁的红点分别标注着:户部尚书别院、魏国公府演武场、皇觉寺地宫......以及教坊司顶层那间从未对外的天香阁。
他浮出水面抹了把脸,突然对着漆黑如墨的夜空露出森白牙齿。
蛰伏在暗处的势力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那逃脱的杀手耳道里早已被种下苗疆蛊虫。
此刻三百里外的官道上,每个与他接触之人的气息,都正在系统面板上化作血色丝线,缓缓织向应天城最深处的那座朱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