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轰然洞开的瞬间,檀香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姜离绣春刀横在身前,刀面倒映出密室中央八宝琉璃灯架下的人影——那人正在用银匙搅动鎏金香炉,绯红蟒袍下摆沾着暗褐色污渍。
";三年了,陈侍郎的官袍还是这般腌臜。";姜离靴尖碾碎地上半块螭纹铜牌,碎屑在青砖上划出火星,";用司礼监的秘道走私倭国硫磺,这手借尸还魂玩得倒比户部查账时高明些。";
琉璃灯突然爆出噼啪声,陈元敬转过身时,左脸被灯火照得如同恶鬼——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正是姜离当年在奉天殿前留下的。
他枯瘦的手指捏着银匙敲击香炉,硫磺粉末随着震动凝成细线坠入炉中:";姜指挥使可曾听过暹罗的牵机蛊?
这些倭人送来的蛊虫,最爱啃食经脉肿胀的武夫。";
话音未落,十二道黑影自梁上倒垂而下。
这些死士喉间都嵌着青铜簧片,呼吸声如同破损的风箱,手中链子枪却在空中织成毒蛇般的银网。
姜离旋身避开缠向脚踝的锁链,刀锋擦过最前排死士的喉管时,竟迸出金石相击的火花。
";西域玄铁浇筑的傀儡?";姜离后仰闪过横扫而来的枪头,发梢被削断的瞬间,瞥见死士空洞眼眶里蠕动的蛊虫,";陈老狗倒是把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琉璃灯架突然被链子枪绞碎,飞溅的灯油遇火即燃。
姜离借着爆燃的气浪腾空,绣春刀在横梁借力折返,刀光如瀑斩落三具傀儡头颅。
那些滚落的头颅竟还在龇牙,断裂的脖颈里窜出蛊虫组成的黑雾。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杀戮值随着每具傀儡的崩解飙升。
姜离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血腥味激得他瞳孔泛起赤金——这是杀戮值突破临界点的征兆。
当第七具傀儡的链子枪贯穿他左肩时,他终于狞笑着按下全部杀戮值转化键。
筋骨爆鸣声压过了蛊虫嘶叫,姜离周身毛孔渗出淡金色血雾。
绣春刀在他掌心熔成赤红流火,劈砍时带起的风压竟将满地硫磺吹成螺旋状的火龙卷。
残存的五具傀儡被烈焰裹挟着撞向墙壁,玄铁身躯在砖石上砸出蛛网状裂痕。
";不可能!";陈元敬打翻的香炉滚到姜离脚边,炉中爬出的蛊虫在距离血雾三寸时纷纷自燃,";这是武当纯阳功大圆满才有的护体罡气,你明明修的是锦衣卫的阴煞......";
流火刀锋插进香炉,熔化的金汁沿着地砖缝隙流向陈元敬。
姜离踩住他欲捏碎玉珏的右手,靴底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陈大人可知,上月暹罗进贡的象牙折子,为何少了七根?";他俯身扯断对方腰间阴阳鱼铁锁,锁芯里掉出的蛊虫母体正在吞吐金线,";你养的这些蛊虫,倒是比五军都督府的探子会找东西。";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深处传来机关齿轮卡壳的异响。
姜离拎起陈元敬的衣领掷向声源方向,看着他撞碎暗门跌进某条密道。
硫磺粉尘形成的蓝雪此刻突然倒卷,在暗门处凝成东瀛符咒的轮廓。
";留你半条命带路。";姜离抹去脸上金血,绣春刀吸饱杀戮值后竟生出妖异的鳞状纹路。
他踢开挡路的傀儡残骸,玄铁碎片上残留的蛊虫正朝着密道方向疯狂蠕动,在青砖上拖曳出暗紫色的痕迹。
陈元敬跌入密道的瞬间,袖中忽的甩出三枚淬毒铁蒺藜。
姜离侧身避让时,毒镖擦着飞鱼服金线没入砖缝,腾起的青烟竟将花岗岩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姜指挥使可知,老夫这二十年为何总戴着犀牛皮手套?";陈元敬踉跄着扶住密道石壁,左手在墙砖凹槽里摸出柄蛇形短弩。
弩箭通体泛着孔雀蓝幽光,箭尾雕着暹罗使节进贡时才会用的莲花纹,";当年刑部大牢七十六种毒虫的毒液,倒要感谢姜大人斩首案犯时留下的全尸——";
话音未落,三支毒箭呈品字形激射而出。
姜离旋身跃起,绣春刀在身前舞成赤色光轮。
箭矢撞上刀锋竟爆开紫色毒雾,雾气中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活蛊在游动。
";老狗倒是把六扇门的阴毒学了十成。";姜离屏息后撤,靴跟碾碎地砖下冒头的青铜簧片。
杀戮值转化的纯阳罡气在经脉中奔涌,将不慎吸入的蛊虫灼成飞灰。
他瞥见陈元敬正往密道深处挪动,蟒袍下摆拖出的暗紫色痕迹里,分明混着暹罗牵机蛊特有的金线卵。
琉璃灯残骸突然发出爆鸣,燃烧的灯油顺着硫磺痕迹窜成火蛇。
姜离借势踏火而行,绣春刀劈开毒雾的刹那,刀身鳞纹竟如活物般翕张。
陈元敬慌忙举起蛇形弩格挡,精钢所铸的弩机却被熔成铁水,烫得他右手皮肉焦糊。
";上月暹罗使团暴毙的七头战象,";姜离刀锋抵住陈元敬咽喉,看着他脖颈处因恐惧而蠕动的蛊虫凸起,";象牙里藏的可不是贡品清单。";刀尖轻挑,绯红蟒袍前襟应声而裂,露出贴身收藏的羊皮卷——上面用倭国密语标注的,赫然是五军都督府在沿海的布防图。
陈元敬突然癫狂大笑,残缺的右手猛地拍向腰间玉带。
机关弹开的瞬间,十二枚东瀛手里剑裹着腥风射出,每枚暗器尾部都拴着蠕动的蛊虫丝线。
姜离挥刀格挡的瞬间,这些丝线竟在空中结成蛛网,将绣春刀牢牢缠住。
";你以为老夫为何要在香炉掺暹罗沉香?";陈元敬咳着血沫后退,被硫磺灼伤的左眼流出脓血,";牵机蛊闻到纯阳血气就会狂躁,姜指挥使没觉得丹田刺痛么?";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红色警告,姜离感觉到经脉中游走的蛊虫正在啃噬罡气。
他暴喝一声震碎锦衣卫制式腰牌,飞溅的玉屑割断蛊虫丝线的刹那,杀戮值转化的金血顺着刀纹逆流而上,将整柄绣春刀染成耀目的赤金色。
密道穹顶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陈元敬趁机扑向转角处的青铜闸机。
就在他即将扳动机关的瞬间,姜离掷出的绣春刀贯穿其右肩,将他整个人钉在刻满倭国符咒的石壁上。
刀身携带的纯阳罡气与符咒相撞,爆出的电光将陈元敬花白的须发烧成焦炭。
";去年腊月漕运司沉船,";姜离踱步上前,靴底碾碎陈元敬试图摸向暗格的左手,";三十万石军粮喂了洞庭水匪,陈大人倒是把借刀杀人玩得通透。";他拔出佩刀时故意拧转刀柄,看着对方肩胛骨在利刃下碎裂成渣,";可惜你养的暹罗蛊虫,最怕雷电天气。";
陈元敬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箭。
姜离偏头躲过的刹那,那血雾竟在空中凝成东瀛忍术的替身木桩。
真身已然出现在十丈外的密道尽头,枯瘦的手指正疯狂敲击墙面暗格。
";现在才想启动倭人埋设的火药?";姜离冷笑,绣春刀凌空劈出半月形罡气。
刀风所过之处,青砖缝隙里埋设的硫磺引线尽数自燃,将陈元敬周身三丈烧成火牢,";陈大人可还记得,三日前工部丢失的暹罗避火珠在谁手里?";
烈焰中传出凄厉惨叫,姜离却巍然不动。
他抬手接住从梁上坠落的青铜簧片,指尖罡气微吐,簧片震动着发出某种牵引频率。
密道深处立刻传来机括转动声,十二尊未激活的玄铁傀儡竟自行走出,将燃烧的陈元敬团团围住。
";这些傀儡认的是兵部虎符的频率。";姜离弹飞簧片,看着它在火海中熔成金水,";陈大人私造军械时,怕是没想到圣上早把虎符熔进本官的绣春刀了。";
当最后一缕蛊虫黑雾在火光中消散,姜离踏着满地焦黑的傀儡残骸走出密道。
夕阳余晖穿过坍塌的司礼监屋顶,在他飞鱼服上洒下细碎金斑。
远处传来更夫试探性的梆子声,东市隐约飘起炊烟——京城的生机正在硫磺味中悄然复苏。
姜离跃上正阳门城楼时,绣春刀鳞纹已恢复成玄铁本色。
他望着朱雀大街渐次亮起的灯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刀柄新添的裂痕。
夜风送来护城河的水腥气,其间混杂着一丝暹罗沉香的余韵,这让他后颈未愈的蛊虫咬痕又隐隐作痛。
城墙箭垛的阴影里,半截未被清理的蛊虫残肢突然抽搐起来。
姜离眯起眼睛,看着那暗紫色肉块在月光下挣扎着爬向北方——那里是瓦剌使团下榻的会同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