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子开了一段时间,梁羡宜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了小楼。
她居然就这么逃出来了,总觉得不太真实。
不安和疑虑充斥着内心。
江晏书对她的近况以及她眼睛失明充满了好奇,梁羡宜同样对他为何能找到这里感到不解。
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江晏书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尤其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消沉挺难以启齿,他应该给她更好的形象的。
梁羡宜听他说了父母的事,心里十分惭愧,“抱歉,这件事我确实早就知道了,但是我怕你会接受不了,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我父亲去世那晚,你跟我聊了很多,那时你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其实江瑞眀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梁羡宜点点头,再次道,“真的很抱歉江晏书,我那时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我想只要是对你伤害最小行了。”
身为朋友,他能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找她,而且她对他隐瞒了这么大的身世真相,她真的很惭愧。
可江晏书明白这事本来就怪不到梁羡宜,相反,听到她为他纠结了这么多心思,为他着想,他很高兴。
梁羡宜,“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她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此刻江晏书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嗓音低叹着,“是陈兖生告诉我的,羡宜,他知道了你要出国的事,也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所以他去找你麻烦了?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江晏书一愣,没想到她第一反应居然担心自己。
他弯了弯唇,琥珀色眼睛亮亮的。
伸手握了握她放在腿上的手,试图安抚她。
“你放心,他就是气不过我要偷偷送你出国,所以才把我家那点破事说出来刺激我的,我现在这不是好的很吗?”
“倒是你,你很长时间没来学校,我一开始以为是陈兖生把你关起来了,但好像又不是。羡宜,你知道对方是谁吗,会不会是陈兖生的敌人?”
陈兖生先前不还被传在国外被人炸死了吗,估计他敌人挺多,梁羡宜被他连累好像也说的过去。
梁羡宜没多说,只顺着他的话模糊应着,“可能是吧。”
“对了,你来的时候小琴怎么样了?”
“小琴?”江晏书偏头看了她一眼,“哦,你说的是那个哑女吧,我只是让人把她打晕了,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江晏书这一趟来的匆忙,相比之前替梁羡宜规划好的出国方案,这一次他把车开到机场时忽然就没有了方向。
如果坐飞机的话,他们两个人说不定刚下飞机就会被拦住。
江晏书看了眼机场外来往的行人,他都已经把梁羡宜带出来了,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机场里确实有陈兖生的人,早在梁羡宜失踪那天起,他就在各大交通枢纽安插了自己的人,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消息都会传到陈兖生耳朵里。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坐在一旁的梁羡宜忽然说道,“江晏书,送我回去吧。”
他震惊地看着女孩,“你说什么?我们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吗?”
其实这一路梁羡宜也想了很多,连司墨都没法躲避陈兖生,虽然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加上她暗中计划出国的事被发现了,所有的一切被打乱,她根本逃不掉的。
而且她为什么要逃呢,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过这种逃亡一样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陈兖生已经找过一次江晏书了,如果这次再被他发现,江晏书一定会被她连累的。
江晏书着急地抓住她的手,“羡宜,你不要觉得会连累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这样我才会更痛苦。你别急,我们一定会有办法逃走的……”
正说着,手机忽然“叮”的一声进来一条信息。
他看了一眼,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梁羡宜正想劝他放弃,江晏书却收起了手机,将车子再次发动。
*
小楼。
陈今淮坐在客厅里,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只瓷杯,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枝娇艳欲滴的玫瑰。
从他对她表露心迹后,每次过来他都会带两枝玫瑰送给她。
第一次他是捧着一束红玫瑰来的,但梁羡宜说花太多,浪费,家里没有那么多花瓶。
他说那就去买花瓶,她说不用,买了她也看不见,那时她还在因为眼睛看不见而闹情绪。
所以后来他就只带两枝玫瑰过来,每次都会让小琴插在花瓶里,玫瑰芬芳馥郁,她能闻到,至少也能感受到他的爱意。
小琴站在一旁焦急又慌张,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觉醒来,梁羡宜人就不见了,这对她来说就是失职。
院子外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听声音还不止一辆。
小琴刚走到门口想要看看什么情况,视线里出现一只黑色皮鞋,紧跟着一把冰冷的银色枪口抵在了她额头上。
她喉咙哽住,瞳孔骤然放大,僵硬着身体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手腕处,黑曜石袖扣恰到好处的折射出一抹寒冽生畏的光。
“哥,好久不见了。”
带着淡淡地笑意和轻缓地语气,陈兖生的注意被坐在沙发那头的年轻人引去。
那是一张和他有着六七分相似的面孔,他的亲弟弟陈今淮。
一年前本该就死去的人,他还参加了葬礼的,可现在那人分明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无害。
当然,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奇怪。
陈兖生将枪从女孩头上移开,身后有保镖上前把人扣住了。
他走到陈今淮面前,握在右手的银色手枪,枪口缓缓举起。
“我没有心情跟你叙旧,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我只问你一句,梁羡宜人呢?”
陈今淮遗憾地挑了下眉,“你来迟了,她已经逃走了。”
他说的是“逃”,陈兖生难得抓住这个字眼思索了几秒。
陈今淮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面前,主动迎上那冰冷的枪口,直至抵住他的胸口。
他淡淡地笑,“你把我母亲放出来,不就是想逼我现身吗,我也如你所愿了。可是怎么办呢,哥,羡宜她好像宁愿逃走也不想再回到你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