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很亮了。
身边空荡荡的,羡宜一转头果然在窗台边看见一道深色挺拔的背影,他在打电话。
许是察觉到她醒来了,男人很快就挂了电话走回来。
她从被子底下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顶着一头蓬松而柔软的头发,显得有些模迷糊可爱。
“你是不是要走了?”
陈兖生坐在床边拿起一旁的衣服正准备让她穿上,听见这话手一顿,唇角掀起笑弧,“这就想让我走了?”
“你刚才打电话不是着急回去吗?其实我只是小感冒而已,而且还有姑姑在,你如果有事忙可以不用管我的。”
话倒是算体贴……
“哎呀,不是让你手不要碰水吗!”她抓着他的手,细眉紧蹙着。
昨晚完事后他非要抱着她去浴室洗澡,手上的伤口一点没注意,原本快要结痂的伤口又裂出血痕了,这样不仅容易感染好的慢,还可能会留疤。
陈兖生揉了揉她脑袋,“那就辛苦你再帮我擦药了,现在赶紧起来,待会儿去见几个人。”
他没说去哪,也没说见谁,羡宜只当他是有急事赶紧起床洗漱。
等吃完早餐出门时,她看见方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只公文包就立在车旁。
看见他们方晋走了过来,先是冲她颔首笑了下,然后对陈兖生开口,“大公子,合同都已经让律师连夜拟好了,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直接过去走个签约仪式就行。”
“嗯,走吧。”
显然这个效率让他很满意,他点点头然后牵着女孩示意她上车。
羡宜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也不明白为什么方晋一大早会出现在这里。
后视镜里,方晋也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后座亲密依靠在一起的两人,来时他也很意外陈兖生居然会出现在白松镇,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国外。
他拿出手机刚要发消息,后面传来女孩的声音,“对了方特助,上次在医院听你说有亲人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方晋一怔,随即笑笑,“多谢梁小姐关心,没什么大碍已经好多了。”
陈兖生挑了挑眉,“这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哪个亲人?”
方晋额角已经隐隐渗出细汗,但还是维持一副淡然自若的笑容,“不值得大公子挂念,是我老家的一位叔叔很多年没联系了,也是前不久知道他生病了刚好在兰城治疗,所以就过去探望一下。”
后面的人没再说话,方晋收起手机掌心一片湿汗。
车子最后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停下。
车门刚打开,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满是肥肉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哎呀陈总,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快快请进。”
此人是白松镇的书记,见陈兖生下车又带着个年轻女孩,圆溜溜的眼睛转的贼快,“这位想必就是梁裕梁老先生的孙女了吧?”
羡宜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你认识我爷爷?”
“害,梁老爷子可算是咱们镇子上的手艺人了,我小时候也让你爷爷理过发呢……”
陈兖生淡淡扫过男人谄媚的样,握了握她的手,“外面冷,先进去。”
席间一番交谈,羡宜才知道原来陈兖生是要给白松镇修路和扩大医院的规模。
回去路上她有点忧心,怕花这钱是因为她的缘故,“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八千万算多吗?”
见她沉默了,陈兖生捏了捏她脸,“这钱不白花,我是商人自然是要有利可图,等这镇子设施完善了就准备做开发,到时候这条街都是咱们家的。”
说到这里,羡宜突然想起来姑姑办的营业执照一直没消息,上次田薇说问问她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刚拿出手机准备给田薇发消息,忽然保镖猛踩刹车,但还是和一辆汽车撞上了。
手机掉落,陈兖生下意识将人揽进怀里,但手臂因为这不小的冲击力撞到了边框。
“怎么开车的?”他语气不善。
保镖严肃的看了眼后视镜,“抱歉大公子,刚才有辆车突然冲了过来,实在来不及刹车……”
还没说完被撞瘪的那辆车又重新朝他们开了过来。
陈兖生眼神一暗,就这破车也想硬碰硬,他冷冽地开口,“撞上去把人逼停!”
这点操作保镖下意识就领悟了,“是。”
羡宜被人紧紧的摁在怀里,只听到又一声“砰”的撞击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听见车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不多时,保镖就拎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羡宜从他怀里抬起头,看见那人时觉得有些眼熟。
陈兖生点了根烟,寡淡清冷的嗓音透着股森然的寒意,“周镇长,我前脚给你们投了钱,后脚你就想要我的命,怎么,严书记就是这么让你们待客的?”
被保镖摁住的男人开始激烈挣扎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姓陈的,你别以为你投了几个臭钱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儿子当初是怎么被你弄残的?”
这话不仅让陈兖生陷入沉思,就连羡宜也跟着想了下。
男人吐了口血水愤愤开口,“周峰,我的儿子叫周峰,当初是你让人弄瞎了他的眼睛,你还让人把他给……”
他这么说陈兖生就想起来了,那夹在指尖的烟灰掸了掸很快湮灭在风中,伴随着他不甚在意的冷笑,“我说你们还真是不懂的知足。”
他下了车,羡宜的视线被他随手关上的车门阻绝了。
陈兖生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眸幽深,“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忘了有这回事,当初你儿子不知死活绑了我的人,弄瞎他的眼睛是因为他看了不该看的。至于为什么废了他那玩意儿,周镇长,你这个官职替你儿子抹杀了多少生命你还记得吗?”
周卫山颓然一怔,开始后悔今天的举动,他这个镇长怕是要做到头了。
陈兖生回到车上时,见女孩正靠着车窗发呆。
他将人往怀里揽了揽,手掌揉了揉她脑袋,低声询问,“刚才是不是吓坏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摇摇头,见开车的人换成了另一个保镖。
“刚才那个周镇长……”
“很快就不是镇长了。”
羡宜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没再说话。
陈兖生反倒奇怪她这副反应,眼睛眯了眯,“梁羡宜,刚才他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不觉得我残忍了?”
她反应过来是刚才周卫山说自己儿子周峰的遭遇。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样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其实她也明白很多时候恶人不会天收,这世间公平和正义也不会绝对的存在,就像刚才田薇告诉她,她姑姑的营业执照是被周家插手才导致无法办下来,对于这种人她实在无法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