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棋局（1）
不二并没有马上回答手冢，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他并不是不喜欢学习剑术，而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拿起刀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他和衣躺在床上，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几块大大小小的血瘢。
估计是抱大介的时候弄上的。不二嘟囔着起身。他很喜欢自己身上这件白衣，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件常服中质量最好的一件。
为了方便旅行，他的包裹里只有三四件常服作为换洗，有时候为了掩饰身份，还不能穿的太好，所以这三四件衣服里还有一件粗布麻衣。这要是洗不掉的话，他又得破费为数不多的资产里的一部分给自己弄一身漂亮的皮。
不二从自己的行囊里找出换洗的衣服，刚要准备换上，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不二少爷。”
门外的声音很熟悉，是手冢的一个近侍，叫宫野士郎的中年男人。
“请进。”不二把刚解开的衣扣重新扣好，迎着被打开的门走了过去。
“不二少爷。”宫野鞠躬行礼，说道：“殿下吩咐在下来给您量一下衣服。”
“量衣服？”
“是。”宫野微微点头，视线扫过不二衣襟上的血渍。
原来那个家伙早就发现了。“不用了，替我谢谢他，我还有换洗的衣服，如果有需要我可以……”
“如果你想要学习剑道的话，需要一身适合活动的衣服。”手冢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如果穿着宽衣宽袖去舞刀弄剑是不合适的。”
他自己明明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学习剑道，这个家伙就已经默认了自己会学，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嘴上并没有反对。
不二“哦”了一声，点头同意。
既然不二已经同意了，手冢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但是他还是像一个监工一样，坐在桌子旁边。等到侍者给不二量好了数据他才抬起屁股慢悠悠的离开。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不二一屁股坐回床上。他想起来今天的经历，那个嚣张跋扈的人其实有一些眼熟，他的脑海里对那个人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但是就好比只有一根线条的素描画，剩下的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填满。
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不二决定还是学习一下剑道，至少能够做到保护自己的话，不需要整天求着这个冷着脸的家伙保护。
说到做到，不二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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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坐在一盘没下完的棋前，眼角的余光瞟到不二去往道场的身影。
宫野坐在棋盘的另一边，也看到了不二娇小的身影从山茶花树篱边缘闪过，不由的笑了出来。“不二少爷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手冢头也没抬，推了一下自己的棋子，说道：“该你下了。”
宫野推了一下自己的“兵”，笑眯眯的说道：“殿下今天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有些心不在焉。”
手冢没有说话，继续移动自己的棋子。
宫野看着手冢面无表情的脸，在心里笑了笑。他跟着手冢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对这个情绪很少外露的主人的心思可以说非常了解。
他就像是一个拥有多年航海经验的老船长，对平静海潮下暗流了如指掌。
如果他猜错了，通常情况下，手冢会直接否定。如果他什么话也不说，多半就是被猜中了心思的反应。
“恕在下有些大胆，殿下您是在在意不二少爷吧！而且您今天似乎是生气了。”
手冢微微抬起眼皮，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就要问您自己了。”宫野的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把一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留在这里就已经超乎想象了。而且自从不二少爷出现之后，您似乎就格外关注他。我想您对他的关注度完全不低于您对朝廷里那些是是非非的关注。”
“你不觉的今天你也很奇怪吗？话这么多。”
“因为您今天的举动太奇怪了。”
“与其说这些莫名奇妙的话，倒不如把情报分享一下。”手冢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发现自己走错了棋。
宫野和蔼的笑着，把手冢推上前的“兵”吃了个干净。“棋路会暴露一个人的心态。您今天太浮躁了。”
手冢沉了一口气，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是。”宫野收敛了玩味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太子和二殿下现在打的还是如火如荼的，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势力都没有缩小，还是处于谁也没办法给对方造成实质性伤害的阶段，但是今年陛下的身体情况似乎不太好，再加上南边和北边都不是很太平，宫里面担心有人会在陛下寿辰这天起事。不过，根据我们的人说，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似乎都在找什么东西，这阵子陆陆续续派出去好多人。而且有传言，前不久发生的几起盗贼抢劫杀人的事情是太子殿下的人干的。不过至今都没有人有证据。不过，前阵子跟踪不二少爷被做掉的那个人是二殿下的。”
“他应该没有要对不二构成威胁的意思，不过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
“那么也就是说，不二文彦依附于太子的事情几乎可以确定了。”
“也很难说。”手冢心不在焉的拯救自己的棋局。“不二文彦是个典型的墙头草，实际上这么多年，太子和二哥那边谁都没有真正对谁动过手，但是今年不一样了。父皇病弱，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如果现在不能拿下太子，等到他继位了，就只能等死了。二哥是明白这种事情的。不过......”
“不过？”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果操之过急反而会弄得自己很被动，会很容易将自己的破绽暴露出来。他们两个人最大的问题是，谁都没有兵权。不二文彦手里的那点东西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反而拉拢外戚势力比较隐蔽。但是他们打来打去似乎忘了点儿什么。”
“所以您今天才会去大街上找不二少爷。”
“遇到不二完全是偶然。”手冢看似心不在焉的推了一下自己的棋子。“将军。”
宫野的嘴角又挂着和刚才一样的笑容，显然他不相信。
但是手冢并不在乎他信不信。继续说道：“这种节骨眼上，大街上肯定有太子和二哥的人在收集情报，互相陷害什么的。今天抓了那么多人就是例子。而且周围的藩属首领都会派人来京城送贺礼，正好也是互相勾结拉拢的好时候，我出去走一圈，好让他们想起来些什么。”
宫野夹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悬在了半空中。手冢的语气平静，但字里行间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刚才还心虚一样躲避他的眼神在言语间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凌厉和冷漠。
“有些账是应该好好算一算了，时间过了太久，我怕有些人忘得太快。你输了，士郎叔叔。”
直到自己已经无棋可走，宫野才察觉到，刚才被自己吃掉的“兵”只是手冢放出来的一个诱饵。自己一时间大意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失去了观察全盘的大局观，最终只能以失败收场。
宫野笑了笑。“我认输了。殿下您的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很有老国主的风范。”
“被士郎叔叔你夸奖还真是不容易。”
“我的棋都是陪老国主下出来的。老国主在您这个年纪还没有这么透彻的洞察力，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被你这么说，我是会骄傲的，不过......”
一个急促的奔跑声打断了手冢的话音和重新摆放棋子的动作。
灯光照亮了门外的人影，藤田急匆匆的跑过来，好不容易刹住了脚步，在门口跪了下来。
“藤田，为什么一惊一乍的。”宫野的愠怒声吓得藤田的身子一凛。“实在是很抱歉，殿下，宫野大人。”
“发生什么事了。”手冢问道。
“您还是去道场看看吧。”藤田喘着粗气，火急火燎。“太郎要拉着不二少爷比试剑道，现在谁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