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准备留给后人的史册,但用的并不算正统格式。就是一些潦草记录。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灵根的孩子,从诞生,就被定义为耻辱。」
「我们被像狗一样对待。」
「所以,我们逃离了原本的生活,找到一处荒无人烟之所,避世而居。」
「老话言,贱名好养活。于是,我们舍弃了原本的名字,改作二丫、狗蛋,等等。」
「就当是一种美好祈愿吧。我们太想活下去了。」
「没有了世俗的压迫,日子虽然清贫,也还算安定。但一伙流匪的到来,打破了宁静。」
「我们以为,这就是命了。」
「但也正是那一日,兴旺神降临。」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斗篷,如天神一般,杀死了所有匪徒。他怜悯我们的过往和一切遭遇,说,只要我们肯为他立庙宇,供奉他,做他的信徒,他便传授给我们换取他人灵根的法子,帮我们逆天改命。」
「苟且偷生,还是逆天改命,还用选吗?这是恩赐,神的恩赐!」
「神从我们中,选择了剩子,作为他的传话者,并得到了神赐予的力量。」
「庙宇建成的三日后,神同我们告别。」
「剩子成为了新村长。在村长的带领下,我们开始以村里遇流匪寻求帮助的名义,在外物色落单的修士,以药迷晕,进行换灵根仪式。」
「人若死,灵根也会凋零,所以换灵根需要活体进行。活剖灵府的滋味并不好受,制作的迷药在这种时候也会失效,好在兴旺神还给我们留了一副能限制修士灵力的镣铐。」
......
前言之后,就是正式的狩猎记载。
某年某月某日,杀了谁谁谁。谁谁谁又得到了灵根,正式踏入修炼门槛。
姒今朝粗略随意地往后翻,十几页之后,又出现了一段总结,这意味着该时间段发生了什么大事,出现了新的拐点。
「三年间,我们杀了十一个修士。他们都很年轻,年轻意味着好骗,一腔热血要为我们赶走流匪,他们是无辜的,我们知道。但是将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滋味太让人着迷,我们回不了头了。」
「十一个修士的死,换来我们中多了十一个修士。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但,我们的报应终究还是来了。」
「沈熙宁,七日前被挖灵根的猎物,变成鬼,缠上了我们。」
「她拥有比所有已死之人更强烈的怨念。她恨我们,她要我们死,却不要我们死得太痛快。」
「最可怕的是,在我们满以为靠如今的力量,完全不必将她放在眼里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只要大规模调用灵力,灵根就会出现枯萎迹象。去问神,神却不给我们回应。」
「我们好像到了末路。」
在这之后,又讲了沈熙宁是如何折磨他们,他们是如何抵御厉鬼的报复,又以死了多少人为代价,才找到从梦境里活着出来的方法。
跟她目前了解到的,也大差不差。
他们一开始也想过要去万佛宗求助,但是他们造了太多孽,当时还不像现在这么老油条,心虚得很,怕万一沈熙宁说了什么,那些正得发邪的佛修,会除鬼的功夫,顺便就给他们一道除了。
就硬是自己扛了。
「天无绝人之路!在村长无数次尝试请神之后,新的神谕终于降下!」
「神说,是我们本身的资质太差,肉体凡胎无法完全供给灵根需要的养分,在使用灵力过程中与灵根发生了排异。与其换灵根,不如换身体。也就是夺舍。」
「但神又说,以我们的神魂强度,去夺舍他人,本身就是无法实现的,就算真的通过外力侥幸夺舍成功,也无法完全融合。所以,神赐予我们一个阵法,能帮我们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只需集齐一百具资质上乘的鲜活肉身,以其血肉根骨作祭,启动阵法,转化为力量,直接灌入我们的身体,就会彻底改变我们的体质,生长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灵根。」
「虽任重道远,但不惧一试。」
「我们相信,终有一日,我们会靠自己的力量,除掉厉鬼。」
但结果就是,集齐这一百个祭品,远比他们想象中的难。
修为太高的怕打不过不敢惹,穿太好的怕有背景不敢惹,年纪大的怕不好上套不敢惹,三五成群的怕节外生枝不敢惹......
虽然学会了利用沈熙宁,但也还是举步维艰。
最后祭品收集进度没几个,寿数不够用了。
然后他们又去请神,那狗屁兴旺神让他们生孩子,直接夺自己血脉的舍,不排异,好融合,简单又快,自给自足。
为了让这一过程更加顺利,他们会把那些拐回来但发现资质一般,不能拿来当作祭品的外来者的灵根,优先剖了换给村里的女人。
剩下的再按功分配。
到这儿,先前所有的违和之处,就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村里的小孩眼神像油腻老登,为什么村里有灵根的大多都是女人。
这就是原因。
姒今朝合了册子,随手丢回暗格。
一整本册子,里面就写了这么多,整合起来差不多刚好百年历史。
剩下的册子也基本没有看的必要了,总归不就是收集祭品又臭又长的过程。
花了三万年还没集齐,真够废物的。
“那你们最早期屯的祭品,能等得了你们三万年吗?”
姒今朝打了个哈欠,托着下颚兴致缺缺地问。
“能的能的,村长有个法器,可以小范围冰封静物,刚好用来保鲜。”
老头答得飞快。
人哪怕在昏迷中也会老去的,那些肉身本身修为也不会太高,活不了那么久。好在还有件法器能用,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东西还挺齐全,都是那邪神留给你们的?”
“哪里哪里,都是留给村长的。留给我们,我们也不会用啊。”
姒今朝点点头,没再接话,将手中留影石朝着上空一抛。
画面在半空如卷轴般缓缓展开。
昏暗潮湿的地窖,小臂粗的锁链,昏迷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