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装神弄鬼。”
“有人听说过这个秘境没?透个底。”
“戏楼里的秘境试炼......还真没听说过。”
“嗐,怕什么,丙等秘境的死亡率,能高到哪里去?看着花里胡哨而已。”
“什么丙等......这不是乙等秘境吗?!”
“乙等?你们在说什么?这才是我到遗落之城的第三个秘境,应该是丁等才对呀?!”
通常情况下,积分满五百才能进入丙等,积分满五千才能进入乙等,越往上,死亡率越高。
原本才达到丙等或丁等水平的人,一下就慌了。
“欢迎来到我们的戏楼~”
秘境的主人终于出声。
那是两道一模一样的男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在空旷的戏楼内回荡,让人无法找到声源的方向。
只闻声而不见人。
“不要惊慌,本次秘境为新生秘境,还在分级的测试阶段,所以召进来的历练者,每个积分阶级的都可能会有哦。”
他们说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停顿,都完全重合,听不出一丝一毫区别。
“什么?那岂不是连原本在甲等秘境的人都有......”
消化完这个消息,一群人都炸了锅。
“简直胡来!把甲等和丁等放在同一个秘境里,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去死吗?!”
“就是啊!老子就是一个小元婴,跟渡劫境去争,也真是看得起老子!”
姒今朝听了一会儿,突然将神识探入万象镯,问荆棘花姐妹:
「你们妖族里这么多双生子、三生子吗?」
「废话,别说双生子三生子,也就是我们三花并蒂罕见,那些兽类的妖,一胎八个,一胎十几个的都多得是好吧。」
三姐妹瓮声瓮气答话。
「不过......就算是同胎而生,能够一模一样的也不多。奇了怪了,我们之前没听说过娘娘麾下,新来什么双生子啊?难道是我们姐妹消息不灵通了?」
「有可能,毕竟你们都被发配到外面去了。」
“如果诸位有异议,现在就可以退出本次试炼。”
出乎意料的,这次的秘境主人格外好说话。
“真的假的?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当然是真的,童叟无欺。但......容我们提醒诸位一句,本次秘境,凡通过试炼者,皆可最低获得一千积分。”
一千!
而且是最低一千!
“嘶......也就是说只要通过这次试炼,我就可以直接获得丙等秘境的资格......”
“恼火得很!他们怎么知道老子刚好差一千积分就能到乙等!”
“不是,你们疯了吗?这里可是有甲等的历练者。渡劫境!搞不好大乘境都有!为了积分都不要命了?”
“他们也说的是可能会有,万一没有呢?不能运气这么差吧?”
到了渡劫境大乘境的高度,都是一方老祖了,想要安逸固然可以安逸,但修真界从来不乏野心蓬勃之辈,修道者哪个不想得到飞升?
境界越高想要提升就越难,所以在这遗落之城,偶尔还真有渡劫境甚至大乘境出没。
当然,肯定是比较罕见就对了。
毕竟整个上苍穹的大境界者总量就摆在那儿。
“诸位放心,为了试炼的平衡,本次试炼中不会出现任何需要历练者们争夺、争抢及互相残杀的环节,且每位历练者的积分都单独计算,互不影响。”
此话出口,原本就有所动摇的众人,瞬间拿定了主意。
抗拒的声音小了,二十个人里,最终只有三个人选择退出。
“最后再确认一遍,还有要退出的么?”
鸦雀无声。
“既然如此,那么......试炼开始。”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那两道声音错落着开口。
“我叫狐光。”
“我叫狐影。”
齐声:“本次试炼的通关要求是......”
“找到我。”
“认出我。”
尽管他们是有次序在说话,但两道声音一模一样,听不出任何分别,不同时出声时,完全听不出是两个人。
齐声:“通关线索,就藏在这戏楼中。但有一点,需要诸位注意。”
“除了线索之外,楼内还分布着多个死亡条件。凡触发条件者,会随机失去五感之一,并被打上一层标记。”
“打上标记后的一炷香时间内,请历练者注意躲藏,不要被楼里的东西看见。躲藏成功,也会得到一条通关线索。”
“但是,一旦标记叠到五层,五感尽失......”
他们笑起来。
“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诸位试过就知道了。”
说完,狐光和狐影的声音就消失了。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这就说完了?”
“被追杀是什么意思?被谁追杀?死亡条件又是什么东西?说得这也太含糊了。”
“格老子的,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失去五感之一,还要被追杀,要是失去了味觉嗅觉也就算了,上来失去视觉,不如直接死了算球。”
“行了,来都来了。既然说戏楼里有线索,就先找找看呢?一千个积分,早该有心理准备,不是那么好拿的。”
“比起死亡条件什么的,其实我有点没听懂,什么叫找到他、认出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让我们找到他们,然后分出谁是狐光,谁是狐影?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先找找线索看呢?”
正七嘴八舌众说纷纭,灯笼呼啦啦熄了大片,只剩寥寥几盏,照着底下的唱台。
然后,在陡然的寂静中,戏咿咿呀呀地开场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纸灯笼昏暗的冷光下,空荡荡的戏服,伴随着缠绵悱恻的昆曲唱腔,翩翩舞动,说不出地诡异。
“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姒今朝凭栏而立,看着那开嗓的“花旦”,拖着下颚思索。
敖九州小心翼翼问:“发现什么了?”
姒今朝是完全无视了于彦,敖九州这会儿琢磨正事了,自然也没功夫搭理他。
姒今朝笑:“打断这出戏,肯定是死亡条件之一,你信不信?”
敖九州毫不犹豫点头:“我信。”
然后就拔了刀,跃跃欲试。
“要哥去试试不?”
在敖九州的脑回路里,找到线索等于得到线索,触发死亡条件,也等于得到线索。
只要保证不被叠到五层就行。
姒今朝本也没想点头,毕竟这才刚开始,何必着急呢,让其他人先慢慢试来也无妨。但余光瞥见虞长安和藏音还在偷瞄自己,话到嘴边,换了腔调:
“这怎么能行,太危险了,如果敖大哥出事,我独自一人在这楼里,要如何是好?”
敖九州瞳孔地震。
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见状,姒今朝不满地小声“啧”了一下。
一瞬间,敖九州福至心灵。
奥,演戏呢。
懂了懂了懂了......
还以为自己起猛了,出幻觉了。
忙连声接话:
“是是是,是哥顾虑不周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演戏,反正演就对了。
“这次的秘境诡异,我心里没底,不如找几个可信任的人结队,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一边矫揉造作地拖着腔调,一边给敖九州传音:
「去找旁边那个僧人。」
敖九州乐呵呵地应声:“得嘞。”
也挺好,好歹捞着声大哥,赚了。
于彦被忽视了那么久,见敖九州一走,立马逮到机会套近乎:
“结队的话,带我一个吧。”
“你?”
姒今朝上下打量他,故作忧虑:“但你看起来......”
他揭了头上的斗笠,松松挂在背后,痞里痞气一笑:“人不可貌相。”
“可以,那就劳烦这位......”
“于彦。”
“于公子,多关照了。”
他挑了挑眉,夸张地行了一礼:“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敖九州领着虞长安和藏音二人回来,一屁股把于彦撞开:“闪一边去吧你。”
于彦没脸没皮地又贴过去,揽住敖九州肩膀:
“别见外啊,刚才人姑娘都同意了,之后还得咱们互相照应呢。”
敖九州当然听到刚才姒今朝同意了,但他一看这小子,居心叵测的样子,十成里九成跟他一样是天命人,没憋好屁。
就算不能找系统验证,也得先防着。
敖九州身后,虞长安和藏音同姒今朝礼貌颔首。
“在下虞长安,这位是藏音师傅,正在修闭口禅,不便说话。”
姒今朝点头:“我姓金,唤我金姑娘便可。”
便算是“互相认识”。
“在下高宠,认识你们......很高兴。”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擦着敖九州的耳廓响起,带起森森凉意。
敖九州是个心大的,没来由地听到动静,就要回嘴:“你又......”
姒今朝照着他小腿就是一脚。
疼得敖九州嗷一声跳起来,抱着腿一阵嘶哈嘶哈:
“干嘛啊,老疼了!”
姒今朝朝他绽出一个“关切”的微笑。
“敖大哥没事吧?我这也是关心则乱,不然,你回头看一眼呢?”
敖九州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本站在他身侧的虞长安二人,不知何时已朝两边退去,还有于彦,都满脸诡异地看着他身后。
敖九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欻地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没有瞳仁的、全白的眼睛。
我嘞个。
敖九州吓一跳,一拳干过去,拳头却穿透那人的身体,打了个空。
“这位侠士,何必动粗?”
敖九州又下意识要骂,被虞长安淡声阻止:“兄台,勿与其对话。”
敖九州一句粗口噎在嗓子眼,往后退了半步,硬是缓了下来。
眼前这“鬼影”,身披白色缎袍,腰嵌皮革束带,头戴凤翅盔,盔顶红缨,背插四面白色三角旗,手持长枪,眉心红纹,一张脸画得刷白刷白的,没有瞳仁的眼睛盯着他笑。
“不理我?”
他挥出长枪横扫过来,敖九州一动不动,任那长枪从身体里无波无澜地穿过去,也没吭声。
鬼影讨了个没趣,“嘁”了一声,转身走了。
也就走了半步,等敖九州刚松口气,他又猛地一个大跳回来:“咿呀呀呀呀呀呀——”
“......”
见确实没有人搭理他,他有点尴尬。
嘴里嘀嘀咕咕:“奇了怪了,我记得我当时就是这么着道的呀?怎么换的人还行不通了呢?”
姒今朝的目光绕开他,环视一周,才发现不知何时,这种作戏中打扮的鬼影,已经到处都是。
忽的,姒今朝听到一声咒骂。
“艹!你特么有病啊!突然窜出来!”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瞬。
“你在跟奴家说话么?”
那是一道尤其森冷黏腻的女声,像某种潮湿阴沟里的爬行生物。
“不然呢?你......”
话未说完,整个戏楼响起刺耳的锣声。
像尖刺一样,直往耳膜里钻。
震得脑子里都嗡嗡作响。
面前的鬼影脸上咧开一个诡异的笑。
嘴里小声喃喃:
“看到了......有人被看到了......”
同一时间,楼内的纸灯笼再度亮起,急促地闪烁红光,灯面上生出一张张扭曲到极致的脸,尖笑着旋转、停下,眼睛齐刷刷又直勾勾朝向同一个方向——
“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
紧接着,所有鬼影也齐齐扭头,转向那一个地方。
“看到了~看~到~了~~~”
用的是唱戏的腔调。
然后,全都朝着一个点飘去。
“什么?啊啊,我为什么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是什么东西在靠过来?!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滚开!滚开啊!”
不远处,有人惊声大喊。
然后便是慌乱的灵力轰炸声、武器破风声。
但显然,这样的攻击手段对这些鬼影没用。
反而是这老旧的戏楼,在其胡乱的攻势下,东破一块,西塌一角,隐隐开始有摇摇欲坠的迹象。
“别冲动!忘了那两只狐狸说的话了吗!要躲起来!别跟他们硬碰硬啊!”
有人底下一层的历练者,隔着楼层大声喊话,试图制止,但还是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