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啊,在动手之前,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姒今朝言笑晏晏。
两人眼中满是警惕,有心想等到外面的老三进来,再一起动手更稳妥,出于拖延时间,便接了话:“你说!”
姒今朝就开门见山了:“二位可知道,终极秘境的线索到底是什么?又是如何开启的?”
闻言,两人都松了口气。
还以为问啥呢,就这。
“这你们都不知道,线索就是谢礼啊,那个什么杨柳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完成任务,恢复一成力量,并得到一个线索。你们得到的,不就只有那些臭烘廉价的谢礼吗?”
敖九州忽略掉他们语气里的恶意,不解道:“那些谢礼不就是那些家伙的心意,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啊?”
两人对视一眼,看敖九州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你们拿到谢礼之后,没试一下找线索吗?注入灵力、或是砸开、拿水泡、拿火烧......”
“线索要这样才能显现?”
敖九州懵懵的,所以他们是输在了,没把人家的心意大卸八块?
“当然不是!重点在于销毁!”
两人冷笑。
“当时为了更快解封力量,我们有九个人一起做任务。那个开启最终任务的老东西,本来跟我们也是一起的。”
“但那老东西修为高,心眼子也多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自己还另外做了一个任务,赶在我们其他所有人之前,解封了全部力量。”
“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就看到第九个任务做完,这老东西突然就跟疯狗似的吠起来了,叫嚣着我们这群蝼蚁,不配跟他一队。”
“老东西想赶在大家力量都还没恢复的时候,赶紧开启开启最终任务,这样他就是最厉害的那个,能在任务里横着走。”
“结果把那十份谢礼捣腾了八百遍,怎样都破解不出线索。老东西一气之下,将谢礼全毁了。最终任务就开了。”
“听到最终任务规则的时候,我们就开始逃命,有两个逃得慢,被那老东西杀了。”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眼看时间要拖不住,老三还没进来,又喊:
“老三!你聋了吗!”
姒今朝“啧”了一声,搞半天是这样,另类的人性考验吗?那也真是很恶趣味了。
先让每个历练者,自由体验感受百妖城的温暖人情,但凡有所动容,就不会想到要把所有谢礼都销毁。
如果没有人销毁谢礼,最终任务就不会开启,那么所有人都将留在这里。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迟迟找不到开启最终任务的线索,都没人对谢礼下手,说明每个人都心存良善,或许符合留在百妖城的“标准”?
如果最终任务开启,也再给其他被卷入最终任务的人,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是否要留下来,加入他们。
“是”则代表其喜欢这里,认同这里。那就留下来,两全其美。
“不是”,则将面临惩罚。
为此,还特意在前期的小任务机制里,有意引导他们互相合作。
先互相合作,再自相残杀。
嗯,心有大爱的秘境之主想出的东西,果真不一般,不一般。
姒今朝索然无味地收回目光,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下来,翻开。
“敖九州,你自己能解决吧?”
“放心。有哥在,没意外!”
敖九州拔了刀,就朝两人走去。
高大的身躯,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步步逼近,两个人开始有点慌了。
不对啊,不该这么发展啊。
“老三!老三!”
因为情绪激动,喊到破音。
姒今朝听着直摇头,然后定神看向书里的内容:
「炸鸡的制作方法:鸡肉切块,擦干水分,加入适量盐、胡椒粉、辣椒粉(详情见18页辣椒粉制作方法)、生抽(详情见25页生抽制作方法)......」
?
姒今朝把书合上,一看陈旧的封面,书名已经磨损得有些模糊,但仍依稀可以辨认:
《华夏食谱》。
姒今朝莞尔一笑,抬眸看了一眼敖九州,将书放回了原位。
遗落之城啊,从来不缺天命人留下的痕迹。
就是不知道这些新一代的天命人,真正发现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了。
她猜,那些所谓的系统肯定没有告诉他们,初代天命人是什么样的结局吧?
此时,敖九州已经来到那两人跟前,眼见战斗就要一触即发,又听到姒今朝的声音抛过来:
“要打出去打哈,别打扰虞兄他们看书。”
待会儿把书铺炸了见鬼。
敖九州应了声“得嘞”,刚要动手,就突然感觉书铺外灵气一荡,紧接着橙红色光冲天而起!将整个书铺圈在其中!
透过纸窗,屋内也橙红一片。
这下子,包括正在专心翻阅书籍的虞长安、藏音在内,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这是......离火诛杀阵?”
离火诛杀阵,一种火系阵法,集困阵杀阵一体,也是中阶阵法中杀伤性最高的一种。
小范围内,尤其适用。
“艹!胡老三!你踏马敢在老子背后捅刀子!”
这下子,那两人知道自家这弟弟,为什么喊那么多遍都没反应了。
搞半天在闷声作大妖!
火势起来了,从阵法边界迅速往内蔓延,书铺内温度持续升高。
“大哥二哥,你们总说俺呆,但俺觉得俺一点儿也不呆。那个杨柳说,这次秘境只能活一个,俺听懂了,你们不死,俺就得死......”
隔着火光,可以隐约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敦实的身影,他杵在那里,动也不动,说话时带着诡异的呆滞感。
“你疯了?外面那么多境界高的,你以为离了我们你一个人能活?!”
国字脸男人不可置信地嘶吼。
“俺不知。但你骗俺说,先合伙把别人都杀光了,再俺们三兄弟公平决斗。你明明知道俺的境界是最弱的,俺打不过你们。就算俺帮着你们一起活到最后了,俺还是会死。那俺为什么要白给你们做嫁衣?”
奸诈相的瘦子焦急地劝说:“老三!不要闹情绪了,到时候决战,大哥二哥让你一只手还不行吗!”
门外的胡老三歪了歪头:“可是,二哥,不是你教俺的吗?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顿了顿,他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
“一次杀六个,哪里都没得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等你们都死了,俺就坐在门口哭,俺是傻子,他们不会防备俺的。”
火势越发大了,他离得太近,差点被火舌燎到,吓得后退两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
他迟钝地揉了揉屁股,低声喃喃。
“俺,会活到最后的。”
而书铺内已经发生大面积轰燃,滚烫的热度舔舐着人的皮肤,像恨不得刮下来一层皮。
国字脸男人盯着胡老三,怒极反笑。
“感觉怎么样?老二。”
这话自然是问的身边的奸诈相瘦子。
瘦子沉默。
“怎么不说话,这不就是你一心要保的好弟弟吗?废了那么多口舌,又是威逼,又是打情感牌,就为了说服我,如果走到最后,把最后活着的机会,让给我们的好弟弟。”
胡老三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国字脸男人却没再看他,低着头闷闷地笑:“可惜啊老二,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瘦子兀地转头,眼神如刀:“你什么意思?!”
听着这声质问,国字脸男人也终于忍无可忍,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意思就是,老子反悔了!”
国字脸男人恶狠狠咬着后槽牙,转身,周身灵力掀起狂暴气浪,一步步,朝火海外走,朝胡老三逼近。
“对老子用离火诛杀阵?小白眼狼儿,别踏马忘了,这阵法的图纸,还是老子替你找来的!”
胡老三终于开始怕了,两条腿不住地蹬,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但因为惊恐,怎么都使不上劲。
“你、你不要过来......”
国字脸男人周身翻腾的灵力,全部汇聚于掌心,缓缓抬臂,他知道离火阵最薄弱之处在何处,只需一掌——
噗!
一匕首从后往前,捅穿了男人的灵府。
犹嫌不够,身后的人一手扣住他的肩膀,用力将匕首拔出,又连捅了好几刀!刀刀致命!
男人眼睛瞪得极大,其中情绪复杂,震惊、自嘲、苦涩......
“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呕出一口血。
胡老三怔怔看着,看着男人彻底失去生息,正脸朝下栽倒,露出他身后满脸鲜血的干瘦身影。
瘦子看向胡老三,喘着粗气,空茫的瞳孔缓慢聚焦,看清他后,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长大了。”
他抹了把脸,没有要出火海的意思,反而往后退:
“没关系,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二哥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胡老三终于回过神来,摇头,拼命摇头:“不、不,二哥!”
他开始哭,哭得涕泗横流,手脚并用往瘦子的方向爬:
“二哥俺错了!俺知道错了!俺这就解除阵法救你出来!二哥!二哥不要!”
“就让二哥最后为你清除一次阻碍吧。”
瘦子握紧匕首,决绝转身!
他将拖着那......
诶?
看着不知何时早已空无一人的书铺,瘦子傻眼了。
卧槽?人呢?
什么时候跑的?
横梁被烧断,劈头盖脸砸下,瘦子慌忙躲开,又是卷着烈火的书架接连倒来,他再躲!
可书铺都几乎已经融化在火势里,再如何躲,火也顺着他的衣袍,攀上去,一发不可收拾。
凄厉的惨叫在火中回荡。
“二哥!二哥!”
胡老三在尝试解除阵法,听着那痛彻心扉的哀嚎,他又急又慌,但越急越慌,阵法就越解不开。
惨叫声渐渐小了。
直到瘦子被活活烧死,胡老三都没能成功解开阵法。
“二哥......二哥......”
他两只手脱力垂下,只剩满脸的木然。
许久之后,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走进火海。
坚定地,没有回头。
姒今朝四人,坐在对面的屋顶上,全程看完了这出好戏。
“精彩。”
姒今朝鼓掌。
“人之间的情感,还真怪复杂嘞。”
敖九州感慨。
然后又扭头:“话说虞兄弟,你还精通阵法啊?这什么离火阵,看着还挺唬人,结果让兄弟你三两下就给破了!哈哈哈!带劲!”
虞长安正埋头看着自己抢救出来的书,淡淡道:“略通而已。”
虞长安和藏音,最后赶在火势不可收拾之前,将视野里目测可能跟城史、圣姑有关的书,全都捞了出来。
但收效还是甚微。
这些书里记载的,大多都是,某年某月,圣姑又收留了几只妖,某年某月,又收留了几个人。
“奇怪,书里说,这位圣姑曾带着他们进行过三次大迁徙,却不曾提到百妖城重建。莫非,她是带着百妖城一起迁徙的不成?”
听着虞长安的自言自语,敖九州随口答道:
“这有什么难的,百妖城虽大,但厉害的空间法器,动则千万顷,就装它一个百妖城,都是大材小用。”
虞长安却缓缓摇头:
“可若是寻常空间法器,将百妖城装好带走,还需要进行活物与死物分流。城本身的确是死物,可包括城内居民在内,所有的树木花草、牲畜虫鱼等等,都是活物......”
“居民有胳膊有腿的,自力更生就好了啊,其他的东西能带走就带,带不走就放弃......嗯?难道又有什么哥没注意到的细节?”
“敖兄可有注意到街心的那棵参天巨树?”
敖九州回忆了一下,确实记得有那么一棵树。
虽不认得是什么品种,但那树是真的大,连街道铺的青石板路,都是绕开它,从两侧各铺一半,再汇聚到一处。
只要靠近,就能感觉到充盈的灵气,想也该是有些年岁的古树了。
“那棵树......难道有什么问题?”
“树没有问题,只是方才在下看过的一本《时节录》里说,这棵树已经有上万岁了。”
虞长安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