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说,吴铭走后,媚儿就带人马夜袭乾坤楼,她没有正面强攻,而是绕道厢房,百步之外射出一支火箭,紧挨厢房的柴草屋瞬间着火,有人大呼救火,邝天魁提着裤子跳下楼来。
见势不妙欲反抗,被媚儿的家丁乱刀剁成肉酱。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乾坤楼得手,媚儿手中的鸳鸯剑让顽抗者皆成为刀下鬼,不到一个时辰,锣鼓冲的门户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遗憾的是被邝天魁强占那女子,在逃跑时慌不择路不慎跌入楼下摔死。
媚儿摇摇头指示,厚葬无辜亡者。
吴铭做出个大胆决定,他将邝天魁的寝宫尽数保留下来,各自一把铁锁挂门上。除了惩罚那些作恶多端的邝天魁爪牙外,其他人等暂时发配田间种庄稼。
随后吴铭又发出一道指令:将所有死者厚葬,伤者能治尽治,治愈归田。
而他的手下很是不解:“将军为何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吴铭严肃地回答:“他们也不容易啊,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才跟着邝天魁干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为何要增加更多冤魂?”
这话传到在田间地角参加劳动的人群耳朵里后,一个个感动不已。
有人问吴铭是否要留在此处,吴铭看看这个免于战火摧残的小城坐落在山谷里,商贾照常开门营业,昨夜发生的事情似乎与他们无关。人们三三两两地驻足一字一顿念告示,脸上洋溢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冯伟在吴铭鞍前马后忙个不停,并告诉他一个秘密,城墙下有个暗道直通后山的洞穴,那里藏有很多邝麻子父子经营多年的财富和粮食。
吴铭派人与冯伟一一清点,并传令就地封存,不许动用一个一个籽儿。
一夜没合眼,吴铭感到疲惫不堪,接连打了无数个哈欠,就靠在大藤椅上昏昏欲睡,突然听见有女人凄凄惨惨的哭声,又有下人来报:“将军,有个刚从地牢里救出的女子哭着要见你,不知你见不见她。”
吴铭睁开眼睛,打起精神来:“快快带她来见我吧。”
不一会儿,只见一蓬头散发的清秀女子,款款进门来,见了吴铭施礼道:“小女子拜见将军。”
说罢就跪在地上,一个劲无语落泪。
吴铭忙扶起女子,安抚道:“姐姐,有什么话请讲,我给你做主便是。”
那女子说她叫杨露,是河南开封人氏,父亲杨达本是当地秀才,为了躲避战乱才带着家眷逃亡,一路走一路遭到抢劫,中途与母亲和弟弟走散,只剩下她跟父亲来到回龙卫,以唱豫剧为生,没想到刚站住脚,便遭到邝天魁的霸王硬上弓,父亲杨达悲愤交加,欲与邝天魁拼命,却被他手下人一刀砍下脑袋,从那一刻起,她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杨露誓死不从,但邝天魁更狠,他让人扒光她衣服,绑了她四肢,用细长的钢针扎她一身白肉,扎得她欲死欲活,实在受不了。
杨露表面屈服,装作温柔似水,待邝天魁扒光他自己与杨露亲热时,她狠劲一脚踢在他裆里,疼得邝天魁鬼哭狼嚎,本欲一刀砍下她脑袋,但他看了看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真的下不了刀锋,就叫人把她关在地牢里。吩咐下人不许她穿衣服,只给她饭吃,让她吃喝拉撒睡,皆在这个黑暗中的方寸之地。
一盏油灯高高挂着,让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而邝天魁每天总要趴在小窗口看她的狼狈样子。
杨露幻想着,如果自己不死,各种复仇的预案在她心中酝酿。如今她被解救了出来,让她失望的是邝天魁却死了。
吴铭眉头一皱:“邝天魁死了不好吗?”
女人穿着一件男人的粗布衣衫,连连道歉:“好啊好啊,将军替我报仇雪恨,我这不是来感谢你吗?”
说罢,杨露又向着吴铭拜了几拜。
吴铭一声叹息:“这世道真是太乱了,谁不想过上太平日子啊?”
“将军说得好,谁不想过上太平日子?”杨露欲言又止,“将军,我想随军平叛。”
吴铭感觉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吃惊不小:“你说什么?”
杨露重复道:“将军,我们生逢乱世,无论男女都有扫清浊流的责任,我想随你们平叛。”
吴铭更是吃惊:“你一个弱女子,难道也可以出征杀敌?”
杨露点点头:“我若没有点武功,说不定早就死了。”
正当吴铭感慨不已时,有人来报,朱爷带着家丁已经到了城外。
吴铭忙吩咐杨露换上女装,好好梳洗打扮一下,然后面见朱爷。
这里的地势奇特,吴铭只需站在城楼上,就可放眼一片开阔地,朱爷骑在马背上,好像不急于进城,而是左顾右盼这片沃野千里的稼禾,再看看城门上飘扬的“朱”字大旗。
吴铭赶紧打开城门迎接朱爷,改口高呼:“请朱将军入城!”
朱爷在吴铭的护卫下,在城里游荡了一圈,城虽然不大,但秩序井然有条。朱爷特别高兴,这里可是世外桃源,不见乞丐更不见难民,人们看到吴铭跟朱爷,就友好地点头哈腰。
一切都那么美好,这是朱爷从未见过的繁荣景象,比马家庄更大更富有,街上的商铺琳琅满目,小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朱爷正饶有兴致地问一对卖汤圆的男女:“卖得一担汤圆可赚多少钱?”
那男人忙活着拿扇子给篾篓抹上黄泥做的炉灶扇风,女人给陶罐里翻滚的汤圆打出泡泡来,他们头也不抬,女人说:“忙活一天可赚几升米钱。”
青石板街面因为年代久远而留下踏足的凹槽,路人想吃汤圆就站着或蹲着,抱着土碗狼吞虎咽香甜可口的汤圆。
朱爷说:“给我们一人一碗汤圆。”
临街的商铺老板,见吴铭跟朱爷气度不凡,就把街檐口的小圆桌抹干净,搬来板凳,客客气气地说:“二位官人请坐下享用。”
两人感激一笑,也不客气,坐下嘴里一阵呼啦,就吃完了汤圆。朱爷咂咂嘴:“好吃。”
吴铭给了卖汤圆的一块纹银,把大手一挥:“不找了。”
所有人看着他俩,小声议论:“怕是真的变天了。”
二人溜达了一圈,这里民风淳朴,这让朱爷非常羡慕平民的安逸日子。
突然迎面匆匆跑来冯伟,他不认得朱爷,只是点点头,轻声对吴铭说:“将军,我们经过仔细清点,地下藏有十万两白银,二十箱珠宝首饰,还有十万石粮食,有的粮食都发霉了。”
朱爷听后大喜,插嘴道:“看来时机已经成熟。”
吴铭吩咐冯伟不许乱动,务必严加看管。
待冯伟离去,吴铭问朱爷:“将军,如今钱粮充足,我们是否可以留下来不走了?”
朱爷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跟你商量,夫人的意思是,如果钱粮充沛,可以趁势扩大兵源,桃花湖暂时不去了,我也拿不准主意,问问将军你的意思如何?”
吴铭有不同的看法:“将军,我认为回龙卫应该作为基地,桃花湖才是大本营,锣鼓冲的煤矿铁矿也急需开采。”
朱爷告诉他,夫人说她来此处固守回龙卫,并就地招兵买马。
吴铭沉思了一下,觉得夫人很有远见,就提议道:“我们刚救出的杨露,可以协助夫人治军,陶冶跟冯伟也可辅助她,我们带着家眷去桃花湖吧。”
朱爷又问:“谁去开采煤矿铁矿?”
吴铭说:“就让锣鼓冲的老铁匠去干吧,留下部分家丁供他调遣。”
杨露听说让她协助夫人治军,异常兴奋,漂亮的脸蛋子漫过一抹红晕。
吴铭暗自惊叹:“这般美丽动人的女人,难怪让邝天魁着迷。”
临别时,杨露把吴铭叫到后院,眸子灼亮如火:“将军,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这一走我们何时方可再见面?”
吴铭不敢看她火辣辣的眼睛,心里扑腾扑腾的跳得厉害。突然感觉口干舌燥,声音有些哽咽:“姐姐,我戎马十年,如今一切清零,你多多给夫人出谋划策,待到天下太平时,我就想隐居此地,归耕田野多好啊。”
“我也有此意。”说着,她的温柔小手,不经意间触碰了他滚烫如火的大手。
就这样大手扣小手紧握着,两人相对而视,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女人面若桃花,阳光给她灿烂,男人稳若泰山,微风给他衣袂飘飘。
女人又问:“将军,你刀下死了不少人吧?”
男人脸上黯淡了几许,摇摇头,又点点头:“姐姐,我大小征战无数,做梦都在杀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不杀人的。”
女人突然泪流满面,男人顺势一把拥她入怀,大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姐姐,让我们期待下次见面吧,万事开头难,我相信未来属于我们汉族人的。”
一个仿若天外飞来的声音让吴铭对她刮目相看:“将军,其实我跟爹在逃荒的路上也杀过人,还杀了不少坏人,被邝天魁蹂躏是因为我势单力薄,如今遇见明主。我多想跟随将军征战天南海北,纵横天下。”
吴铭深情地搂紧她,嘴里不停地叨念:“姐姐,我们会攻帝都的,然后安享太平盛世。”
一阵大风吹来,吴铭感觉做了个梦,不知什么时候,杨露已经离开,而他正紧紧地抱着一棵大树。
起风了,云在天上翻飞,有一颗两颗雨点落下,砸在他脸上,有凉凉的感觉。
伊人不知何处去,将军怅然问风雨。
吴铭没有立马走开,见四下无人,就抱住那棵树,如同抱住女人,双腿不停地碰撞树杆,碰得啪啪有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