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将军朱爷悄然屯兵小鱼洞后,早有探子报与那福,还没有兵败的那福根本没把这个和尚放在眼里,但杨峰战败后,那福才开始着急了。他最怕的是张诚跟这和尚联手吃掉他,就派人给张诚送了厚礼,还有一个水灵灵的洋女人,并许诺打败朱煮后,一举拿下灌城,此后这座城池就是“大王”的了。
正当张诚犹豫不决之际,朱爷却给了张诚机会,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是派人砸了恰红院。
这小鱼洞曾经是张诚的地盘,鸨儿时不时给他进贡美女和银子,自从姚彤水兵入住后,银子跟美女都没有了。
张诚本来就瞧不起这个自称大将军的小和尚,后来又出现了红巾军怒砸妓院的恶性事件,这让张诚的愤怒到了极点,既然那福想跟他联手,何不送个顺水人情,趁机吃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尚?
朱煮大将军欲跟姚彤暗自较劲,心里说,你男人可以打败杨峰,我这大将军也不是浪得虚名,我倒要看看除了你徐志城,我朱爷能不能指挥千军万马打个大胜仗。
桃花湖的几万精兵,屯在小鱼洞成了张诚的眼中钉,当然他是不会贸然去招惹他们的,他也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正当张诚踌躇着该何去何从之际,朱爷再次给了他们机会,有探子来报:“和尚正秘密派兵偷袭惠阳城。”
虽然张诚拥有红巾军多达十万之众,但他的最大弱点是个利己主义者,也看不透将来的路,他既不跟最大势力的郭子兴交往,也不跟其他义军往来,他拥兵自重只是为了当一方诸侯。
张诚石匠出生,他是因为在为蒙古人的鞭子驱赶下,与来自天南海北的数万人风雨兼程,一同修建大运河时,因为官吏压榨劳工没有底线,吃没吃的,穿没穿的,随时面临着被人拿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厄运,加之一场瘟疫的肆虐,不少劳工惨死在工地上,然后就地掩埋。
有人开始跟蒙古人对着干,石匠张诚发现有机可乘。于是他暗自蓄积力量,只等一个爆发点。
黄河出现了独眼石人,张诚也悄悄弄了个石人,埋在地下,有人挖起来一看,两面都是眼睛鼻子嘴巴,石人反手拿弓箭,还雕刻着有两个字模糊不清的字,好像是“反了”。
于是有人说,苍天为证,蒙古人大逆不道,反了反了。
数万劳工肩挑背扛,在寒风凛冽的大冬天里还穿着草鞋,脚板上皲裂着流血的伤口,糙米饭难以下咽不说,还吃不饱,有人发高烧起不来,监工骂骂咧咧说装病,挥舞着鞭子抽病人,有人抢了鞭子一头撞向监工,大叫着:“反了反了”。
就这样,张诚带着劳工杀了官家的人,拉起一杆旗帜,然后跟官府斗,在攻占驿城后,他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当皇帝,就自封赣王,有人说赣王太小了,最好是封个越王或吴王,张诚又觉得太老套了,干脆叫“大王”吧。
虽然张诚成了一方小诸侯,但他没有见识,在驿城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金钱美女都有,时不时到小鱼洞的恰红院猎艳美色,鸨儿不仅免费,还得给他进贡白花花的银子,每月都给,这日子过得够滋润了。
朱爷霸占了他的地盘,还砸了他的场子。张诚暴跳如雷,他怕军师徐志城,却不怕其貌不扬的小和尚朱煮。
张诚私下笑话朱煮什么东西,还敢自称大将军?
因为互相瞧不起,都不把对方看在眼里,这让那福觉得有机可乘。
他跟张诚暗中相约,那福佯作派兵攻打驿城,这和尚一定来取惠阳,然后两家东西夹击,将和尚消灭在长江边上。
大将军朱爷没有让姚彤的水军参战,他自己带着大军从小鱼洞出发,本欲趁着夜色偷袭惠阳,没想到途中被那福的先锋部队堵住去路,而张诚的战船顺风顺水,把大将军的人马堵截在杨家渡,两支大军对朱爷的部队步步紧逼,几万人马被压缩在这方圆不足十里的狭长小空间里,一边是滚滚长江,一边是千仞绝壁,如今腹背受敌,朱爷终于明白,他已经陷入了人家给他挖的陷阱中,进退不得。
于是,一场血腥厮杀在长江边上演,好在这些在桃花湖经过军师严格训练了多年的精兵,他们熟悉水性,部分人夺了张诚的战船,才侥幸活下来,另一部分人由副将牛力统领着,与那福的官兵殊死搏斗。
但牛力手下的将士,已经损伤大半,几乎是在绝望中举起大刀自救。
军师徐志城得知后,气得捶胸顿足:“可怜我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桃花湖乡亲啊,若是他们不在了,我还有何脸面向他们的家小交代?”
骂归骂气归气,如今该如何力挽狂澜?
更让人徐爷不安的是,灌城守将吴华又派人来报,说张诚正派出大队人马朝灌城进军。更让他担心的是,一直没有夫人姚彤的消息。
徐爷冷静眯缝着眼睛分析眼下的情势,一时陷入深思中。
良久,徐爷才对帐下将士发出将令:“吴铭率兵三万攻打驿城;媚儿率两万人马解围灌城,那娃率本部一万兵马解救正在与敌军鏖战的牛力;陶冶率两万人马寻找夫人姚彤,我本人亲自统领大军夺取惠阳。部队不分昼夜急行军,粮草不用考虑,让灌城吴华保障供应。”
大部队浩浩荡荡翻过擂鼓台山,直逼惠阳和驿城。
那福对军师徐志城心生畏惧,他知道这个和尚不是好惹的,他必须谨慎对待。
话说陶冶刚到小鱼洞安营扎寨,就跟隐藏在芦苇荡的姚彤取得了联系。
姚彤一脸焦急:“听说大将军下落不明,我也着急,但我才区区几千水军,势单力薄,根本救不了他们的。”
吴铭问了水鬼的具体情况,作出了兵分两路的决定,立马调动锣鼓冲的战船,在长江里剿灭张诚和那福的水军,另一路配合那娃解救牛力。
姚彤看到援军到来,当即派人从锣鼓冲调来高大战船,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姚彤指挥战船上的铁牛向张诚的水军发起猛烈进攻,带着红红烈焰的铁蛋以排山倒海之势砸向张诚和那福的矮小战船。
形成大欺小的绝对优势,张诚的水军哪里见过这阵势?铁蛋砸得木船七零八落,水鬼们暗藏江底,突然推翻张诚的战船,那些落水的军士,被姚彤的水鬼突然冒出来,挥动带钩子的长刀一钩,往落水敌人脖子上一抹,江水里翻滚着如同葫芦的带血脑袋。
而那福的水军,也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水战中消失殆尽,从中午打到暮云低垂时,将张诚跟那福的水军全歼。
牛力的残余军士也得救了,但桃花湖的五万精兵,只剩下不到两万人,刚让人心焦的是,而大将军朱煮却不知下落。
那娃跟吴铭和姚彤合兵一处,按照军师的部署,就地宿营杨家渡,然后由吴铭统一指挥,伺机攻打驿城,欲一口吃掉张诚。
媚儿的两万人马与张诚的攻城部队,在灌城外形成对峙。
攻打灌城的大将名叫张浪,也是铁匠出身,此人身高九尺,力大过人,使一柄八尺长的巨斧,他压根儿就瞧不起女人。
但他怕城内的吴华与城外的大军对他进行夹击,况且吴铭等人已经对驿城形成了包围,张浪成了孤军作战。
为了扭转自己的颓势,张浪欲拿女人开刀,他命令副将姚帆探视一下媚儿的底细,命令他率三千人马在媚儿的营寨外挑战。
因为大将军失踪,媚儿也窝了一肚子火气,她拿出了看家本事,一手提长枪一手握鸳鸯剑,跟姚帆交战时,枪挑剑劈,姚帆见对方是个漂亮女人,傲气十足,没想到他手中的紧握的一杆大铁棒,竟然被媚儿给劈成了两段,况且媚儿枪法娴熟,来势凶猛,姚帆突然发现这女人不好对付,欲策马避开她的锋芒,没想到媚儿的鸳鸯剑太厉害了,又劈下他手中的铁棒一段,这下姚帆的斗志彻底崩溃,身子一哆嗦,被媚儿趁机一枪挑下马来,然后小手一挥,身后的大军如洪水猛兽般掩杀过来。
可怜姚帆的三千人马被杀得尸横遍野,腿长的自顾逃命去了。
毕竟张浪的军士是一群农民,他们哪里见过这阵势?压根儿就不敢跟媚儿交锋。
媚儿让人大摇大摆进入灌城,欲与吴华来个内外夹击。
张浪何尝不明白,驿城他是回不去了,他已经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别看媚儿是个女流之辈,在绝对优势的军力下,她还是不想刺激张浪,而是派信使劝张浪和解。
谁当信使呢?
她手下口才一流的人才多多,主动请缨的人不下十个,但她都没有相中,却偏偏选中了自己的近身侍卫杨灿,这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生得壮实不说,还有几分姿色,最让人喜欢的是,她说话的时候,嘴角边的一个鲜艳如花的红痣,如风中玫瑰般灵动。
杨灿骑一匹黑马,着一身白衣衫儿,走路带风,被人带到张浪帐下时,见这个男人铁青着脸,豹子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就放下自己的身段,礼貌地说:“民女杨灿拜见张将军。”
张浪没好气地反唇相讥:“姐姐是来劝降的吧?”
杨灿浅浅一笑:“将军,此言差矣。我是来给将军指路的,不是劝降。”
张浪依然板着脸,但他的眼睛总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杨灿:“大丈夫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投降女人的。”
杨灿却不气不恼:“将军,我们都是蒙古人治下的奴隶,如今起兵造反,只是为了活下来,再这样厮杀下去,无异于自杀啊。”
张浪还是傻傻地看着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杨灿没有劝降,只谈自己的血泪过往,她轻言细语地告诉他,她在八岁那年,因为闹旱灾,家徒四壁,家里兄弟姐妹多,一个个饿得天昏地暗,父母不得已才把她卖给邻居的哑巴做了童养媳,所谓卖,只是让哑巴家出了一石粮食。
本以为当了童养媳就不饿肚子了,没想到哑巴家把她当牲口使,做最苦最脏的活儿,给她吃的是跟米汤差不多稀的带糠皮的羹羹,清汤寡水的,她的嘴皮儿在碗沿上面啜,碗里好像有个鬼影也在用嘴皮儿啜;身上穿的是破旧的麻布衣衫,冬天冻得像小猫小狗,暑天热得如同在蒸笼里,汗水从来没有干过。
后来闹红巾军,官兵跟起义军打仗,哑巴家的茅屋被当兵的一把火给烧了,她也成了逃荒的难民,跟一群人逃到马家庄,于是她成了马老爷家的丫鬟。
因为想活下来,才偷偷跟小姐练功,长大后随军,做了小姐的侍卫。
而张浪的脸色逐渐阴转晴,突然一声叹息:“你还好嘛,总算活了下来,可是……”
杨灿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劝他:“将军,我们都是农民起义军,我们可以不打仗的……”
没待她说下去,张浪突然脸色大变,一拍桌子:“大胆女人,竟敢劝降本将,左右,给我把这女人拖出去斩了!”
杨灿身子一震,大声抗议:“将军,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这样连退路都没有了。”
张浪突然脸红筋涨,气得咬牙切齿,大巴掌又一拍桌子:“住口!不杀你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两个肩宽腰圆的大汉,一人抓住杨灿的一条胳膊,亮出明晃晃的鬼头大刀:“走吧,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犟!”
副将张广说:“将军息怒,她说得对,从来都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啊,我们不应该破坏。”
张浪又对两个大汉说:“暂且饶她不死,先押到囚笼里,待我空了再处置她。”
直到黄昏,媚儿见杨灿还没有回来,感觉情况有些不妙,就单枪匹马来到张浪的营寨外,对营寨门前的兵卒说:“让你们张将军出来搭话。”
过了很久,张浪没有出来,而是副将张广站在门口递话:“姐姐,你回去吧,该放来使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放她的。”
媚儿碰了一鼻子灰,恨不得冲进去杀个痛快,但她还是忍住了。心想:农民就是农民,这起码的规矩都不懂,这种人还能成什么大事?
心有不甘的媚儿,也冲营寨门口的张广放狠话:“我的人,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将血洗尔等鼠辈!”
但她真的怕张浪对杨灿下毒手,这姑娘命苦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