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昏沉。
顺天门外一条街的灯火和叫卖喧嚣。
热闹之后又渐渐散去。
最后,缓缓归于平静。
在夜色之中,远远的,只能听见更夫的喊声。
整座顺天府,在夜色之中,陷入了沉寂。
而这些大明朝的武将勋贵们,在两位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走后。
似乎真的和这事杠上了,一群人从下午等到天黑。
从天黑的喧闹等到深夜的寂静。
但这,却还是见不到于侍郎的身影。
“我说,李珍啊。”
“你的消息准确吗?”
“我们都快在这等一天了啊。”
“怎么还见不到于谦的人影啊。”
沈荣说着,下一刻,小巷入口,便传来一阵声响。
“什么人!”
“保护大人!”
一声大吼,便是一阵刀剑出鞘之声。
听到这吼声,原本也昏昏欲睡的勋贵亲兵们,顿时一个激灵。
连忙抽刀迎敌。
“别动手,我们是襄城伯的亲兵护卫。”
“我们是修武伯的护卫,别动手!”
“都是自己人!”
最后,在一根根点亮的火把中,这群武将勋贵们。
终于见到他们心心念念的于侍郎。
李珍和沈荣他们几个,连忙上前,就见到一身甲胄的于谦从几十名护卫之中缓缓走出。
而于谦身旁的几名护卫,李珍几人顿时扫了一眼,全是军中好手。
还多是英国公提拔的百战精锐,一时间,沈荣等人便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李珍。
你不是说于谦和英国公不和,有摩擦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
“见过于侍郎!”
几人对视之后,也不忘抱拳行礼。
“襄城伯,修武伯,永顺伯,遂安伯......”
“好大的排场!”
“大明朝现在在顺天府中的勋贵们,都在这里了吧!”
“几位聚集在于谦家门之前,有何见教啊?”
于谦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于侍郎果然是个爽快人!”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在这里等了于侍郎一天了,就直言了!”
“我听闻,前线局势突变,朝廷思量权衡之下,准备提前出兵。”
“于侍郎,可有此事?”
李珍开口问道。
“朝中军政要务,你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英国公告诉你们的?”
于谦反问道。
“是!”
李珍点点头,当即认下此事。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必来问我于谦?”
“还在此等待一天!”
“有这个必要吗?”
于谦说着。
“于侍郎,你既然知道我们在你家门口等了一天,一口水都没有吗?”
遂安伯陈埙说着。
对此,于谦第一反应想要拒绝,但想到之前和英国公的争论。
便点了点头。
“如此,那便请吧!”
于谦大踏步上前,其余勋贵们一一跟上。
只留下一众护卫,皆留在于谦家门口,安静护卫。
一群人走进于谦家中,进入正堂之内。
虽说是正堂,但空间也没有多大,其中摆设,也更是简陋。
只见正堂之上,有两把椅子,旁边一个屏风。
屏风后面,就是一个老旧的餐桌。
再一侧,便是一间侧房,是于谦一家睡觉的地方。
一行十几人,一伙齐齐涌入正堂。
顿时显得就更显得有些闭塞拥挤。
并且,他们这些人还只能站着,举目四望,都找不到可以坐下的椅子凳子。
对此,几人皆对视一眼。
于谦这居住环境,对他们这些平时庭院豪宅住惯了的勋贵而言。
和住鸡窝没什么区别。
唯一和鸡窝有区别的,就是很整洁。
甚至是,整洁过头了,都能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对于这一点,他们很不理解。
因为于谦怎么说,也是兵部右侍郎啊,这可是高官啊。
但现在他住的地方,和他这个兵部右侍郎的身份,可是远远不搭啊。
“以前朝中有人说于谦清俭,我还不信。”
“现在看来,是确有其事啊!”
“这都不能算清俭了,这是家徒四壁啊。”
“这以后要是让锦衣卫来抄家,一眼就看完了啊!”
“估计抄完家,锦衣卫还得哥几个凑凑钱,留下点银子什么的呢!”
沈荣有些啧啧称奇的说着。
很显然,今天看到的这一切,也让他大开眼界。
几人听着,也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们天天说于谦如何,现在看来,英国公说的没错啊。”
“太宗皇帝看人也没错!”
“这于谦,不简单啊!”
几人正说着,李珍便来到正堂前,那桌子上面,只放着两身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衣官袍。
“红衣官袍?”
“还是两身,一身好新啊。”
“你们忘了,之前于谦在奉天殿谏言之后,陛下非但没有责罚于谦。”
“反而还赏赐了于谦一件红衣官袍!”
“应该就是这一件了!”
“但我没见过于谦穿红衣啊!”
沈荣说着。
“别看我,我也没见过!”
“于谦入奉天殿谏言都敢白衣入殿,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几人正说着,甲胄未除的于侍郎,抱着一大叠碗和提着一个水桶。
就快步走进了正堂,下一刻,这一大堆碗,便被于谦大大方方的放在了地上。
“几位,夜深了,贱内早已安歇,我就不叫醒她了!”
“对付一口吧!”
说着,于谦便弯腰,拿起一个碗,再拿起桶中水瓢。
下一刻,一只装着清水的大碗便递了出去,递到了勋贵们面前。
对此,勋贵们在一阵茫然和诧异之中接过水碗。
“你们也别见怪,你们都知道,我于谦,在朝中一向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
“所以,就更别提有人来于谦家中拜访了。”
“如此,我就没必要布置什么桌椅了!”
“诸位委屈一下,站着,喝点水吧!”
于谦边说着,边拿碗盛清水,一一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