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陈翠花回到了家。
她在陈家待遇还不错,一人住一间屋子,这也是她敢大半夜出去的原因。
陈翠花两条腿都在打摆子,只想快点上床睡觉,却被黑暗里坐在自己床上的老妈吓了一跳。
“啊!妈……你大半夜不睡干嘛呢?”
“你去哪了?”陈母摸索到桌上的煤油灯,点燃了它。
灯芯跳动下,陈母的神色更加阴寒。
“……我去解手了啊。”陈翠花强装镇定。
“你胡说,俺就是半夜起来上茅房没看见你。”
陈母说着上前一步,鼻翼动了动,她嗅到了女儿身上有露水的冷气,肯定在外面待了挺久。
陈翠花两腿间实在疼,忍不住坐在了炕上。
陈母眼睛一眯,语气严肃,“我叫你坐了吗?站起来!”
“妈,你干嘛呀~”陈翠花身子累得很,根本不想应付老母。
陈母也是人精,终于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一把拔下了她的裤子——
陈母两只手捂住了嘴巴,声调拔得老高,“翠花,你!……”
陈母的声音惊扰了其它屋子沉睡的陈家人。
陈翠花的爹爹、哥哥、弟弟都冲了进来。
陈翠花忙一把扯过被子盖上。
……
今夜的陈家,鸡飞狗跳,一夜无眠。
第二日,陈翠花向生产队请了一天假。
又过了两日,陈家开始办喜事了。
喜事办的低调,只请了几个亲戚吃了顿饭,给邻里邻居发了喜糖。
曹小平知道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曹小平不敢相信,立刻跑去质问陈翠花——
“翠花,你明明答应嫁给我的!”
陈翠花不屑地看他一眼,“你还答应过我家六十块彩礼呢。
怎么。
就允许你家出尔反尔?”
曹小平被陈翠花几句激得浑身血液都直往头顶冲,他跑到地里,不管不顾地对着柳素梅喊,“妈!我媳妇没了!”
声音之悲壮,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爹又死了一遍。
曹小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都怪他妈。
要不是他妈拿不出钱,翠花就不会嫁给别人了。
他要去死,让他妈后悔一辈子!
曹小平想着,一脸悲愤地往河边跑。
槐花村也有条河,准确说是自太平庄上游流下来,贯穿槐花村、小河村三个村子。
此时因为前几个月的冰雪消融,融化的雪水和冰水大量汇入河流,水流正湍急着呢。
身后的追赶着的柳素梅就这样看着,她儿子曹小平,毫不犹豫地一猛子扎了进去,“小平!——”
……
“有人跳河了!”
“快下河救人!”
槐花村长大的村民几乎个个精通水性,毕竟从小在河边长大的。
水流虽湍急,好在地势原因,这河不深,下河的村民很快把曹小平捞了上来。
曹小平浑身湿透,眼睛紧闭着,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显得凌乱不堪。
柳素梅哭天抢地地趴在儿子胸口上,“我命苦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旁边救人的村民正在穿衣服,见柳素梅这样也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你儿子刚掉下去就捞起来了,只是呛水了,让开我看看。”
热心的村民给曹小平解开领口,按压了几下胸口后,曹小平猛地吐出几口水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柳素梅看儿子醒了,欣喜若狂地扑了上来,把刚才正在旁急救的村民撞得一个踉跄。
“小平,你醒了!告诉娘是谁害了你!呜呜呜……”
救人的村民奇怪地多看了几眼这对母子,忙不迭地离开。
他感觉这母子俩脑子都有点问题!
一个大小伙子跳河;
一个明明是自己儿子跳河,还问是谁害的。
都病得不轻!
死过一回的曹小平,也是有些后怕了,两母子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了好久。
“儿子,你别难过,妈以后肯定给你找个比陈翠花那贱人更好的媳妇!”
曹小平垂头丧气,“不会了,不会有比翠花更好的了。”
翠花是他在小河村里见过最勾人的女孩,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柳素梅面目狰狞地搂着儿子,“哎!你就是见过的女人太少了,那陈翠花有什么好的!”
柳素梅曾经有多么夸赞陈翠花,现在就有多么贬损,恨不得把陈翠花贬到十八层地狱里去。
柳素梅想起了云瑶,云瑶不就比陈翠花长得好?
要不是已经嫁给了俞泽,还是能够勉强配她儿子的。
柳素梅母子俩的这遭动静,仅仅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柳素梅把曹小平带回了俞家,跑到俞鹏川面前开始哭诉起来,“老俞,小平这孩子命苦啊!
好好谈的婚事被那个王家给搅黄了!”
俞鹏川此时正坐在床上,手里编着圆簸箕。
儿子俞泽说儿媳妇要晒草药,正好他闲着没事干,便在家里编这玩意儿。
曹小平的婚事俞鹏川是知道的。
他头也不抬,闷闷地道,“当初你说给那么高的彩礼,我就不同意。
现在给不出来,人家女方改嫁也还说得过去。”
柳素梅气得胸脯起起伏伏,“老俞,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那王超,以前经常来我们家,我记得他跟俞泽玩的挺好。
现在王超抢了小平的老婆,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俞泽从中作梗?”
俞鹏川皱了皱眉,“小泽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有心思做这种弯弯绕绕算计的事情,是你多想了!
而且小平没娶到老婆,对俞泽也没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
那小子恨极了我。
小平娶不到老婆我就伤心,他不就高兴了!”
“胡言乱语!小泽要真那么恨你,这些天吃的肉,一口也不会给你吃。”
这些日子,只有中午柳素梅带去田里吃的差一点,只要在家吃的,肉啊米啊什么的,柳素梅也跟着吃。
俞鹏川觉得自己儿子已经很懂事了,换做结婚前,他弄来的吃食可不会让柳素梅沾染半分。
柳素梅气死了,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
但她心里还觉得有件事蹊跷。
俞秀每次做了那么多吃的,按理说应该剩下一些的,可每次都刚刚好,一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