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一轮月圆日过去,寒风虽仍在肆虐,雪却小了下来,只有零星雪粒飘落。
石屋内,也不再静悄悄,时不时传出一串串稚嫩的笑声。
崽崽睡得时间越来越短,有了规律,不再需要日夜看护。
悦欢欢每天给崽崽鼓捣些小甜食,闲暇时,便靠在寒眠身边,做些小衣服,笑看两个崽崽在阿父身上翻来翻去,玩的不亦乐乎。
莫染在做饭烧壁炉的空隙间,也会带两个崽崽在一楼,看凤崽练习飞行,教蛇崽狩猎的技巧。
日子很美好,只是凤崽偶尔问起修晏时,莫染和悦欢欢的眼神都会黯淡几分。
这种不知他身在何处,是否安全,还会不会回来的不确定感,都让两个人心发慌。
他们是强者,却更畏惧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
碧海蓝天间,南溪和阿鸢并排走在沙滩上,海风柔柔吹拂,空气中没有炎季时透不过气的燥热感,温暖明媚。
阿鸢看着南溪这几日越来越抑制不住的笑容,不由得也替她开心,算算时间,陆地上的寒季快要结束了。
“南溪,过些时日,莫染便要来了,你们是在海域多停留一阵,还是立马回云中城?”
南溪听到莫染的名字,眼神又亮了几分,莫染离开海域,已经快半个年轮了,以前不觉得日子难熬,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
莫染走后,每一天都很空,食物不再美味,贝壳也不再鲜艳,生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暗纱,失去了该有的色彩。
这些时日,她日夜都在期盼,总算是快熬出头了。
心中喜悦,语气也带了柔:“应该停不了多久,云中城怕是很忙,等他来了再商量。他要不愿留,我也没办法。”
阿鸢看着她的模样,心下暗叹,喜欢上一个人,是真的会让人容易妥协。南溪在海域,哥哥是族长千刃,谁都要捧着护着。
可她喜欢上了莫染,下决心要放弃一切和他走不说,事事还要为他考虑,依着他。
人鱼族对雌性的教诲果然没错,有情,便有了软肋,无情,才会给自己筑起坚固的堡垒。
只可惜,她和南溪都已深陷其中。
不过这些时日,她早已看开,千刃待她很好,事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那六个人鱼族兽夫,也细心呵护。
不快乐,却也不痛苦,只是偶尔会想起寒眠,却是心静如水,再没波澜,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阿鸢,我们回去吧,出来时间长,哥哥会不放心的。”
南溪走过来拉阿鸢手臂,阿鸢点点头,两人刚要往回走,便见随着海浪翻卷,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冲到了岸上。
疑惑的走近一些,两人大惊,岸边躺着的竟是个雄性兽人。
长发覆着脸,看不清容貌,腹间伤口应是很深,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哪个族的族人受伤了?
来不及细想,南溪守在岸边,阿鸢跑回树屋寻千刃。
千刃一听有雄性受伤,忙派人去人鱼族请巫医,自己带着两个族人匆匆往沙滩赶。
刚到岸边,似曾相识的红衣便让他大惊失色,急急跑过去,将人拖到沙滩上,伸手撩起长发,心脏便狂跳起来。
果然是赤海王。
让族人小心将他抬起,回到寒眠几人曾住过的木屋,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修晏,千刃眉头紧蹙,百思不得其解。
赤海王不是跟着寒眠和莫染回陆地了?现在陆地寒季还未过去,他是怎么在海里受伤的,还伤的这么重!
人鱼族巫医匆匆赶来,一看是赤海王,也吃惊不小,他有蚌珠丹,还有剧毒,怎么会伤成这样?
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来不及多想,在他身上寻了下,竟什么也没有。
没有蚌珠丹便算了,那一把的血影珊瑚呢?
巫医有些犹豫:“族长,要救吗?他会毒!而且,伤的太重,止血丹我们也只有两颗了。若是给他用了……”
千刃沉吟片刻,终是开了口:“他随寒眠走的,现在出现在这里,我有些担心。先救活再说,止血丹以后再想办法。”
巫医沉默了会儿,点点头,族长发话了,没办法,只能先拿出一颗止血丹给修晏喂下。
随后打水给清洗伤口,衣服褪下,遍体的伤痕,让见多识广的巫医,也不禁觉得触目惊心。
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有的已快愈合,有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看伤口不同的愈合程度,似是经历了几场血战。巫医摇头,难怪没有蚌珠丹了,想必是都已用完。
伤口都包扎好,见他虽昏迷,右臂却仍死死攥着拳头。太用力,手臂绷得太直,胳膊上刚包扎好的伤口,眼看又渗了血。
千刃伸手想把他拳头掰开,却死活掰不动。
巫医叹息一声:“族长,待他醒来再说吧,手臂伤又不太要紧。关键是腹部,扯开了那么大的口子,止血丹虽然喂了,还是很凶险,就算挺过来,也要养些时日了。”
千刃点点头,让巫医先回去带些药材过来,出门安抚南溪和阿鸢先回树屋后,千刃又回到床边坐好,看着双目紧闭的修晏出神。
他修为那么高,又有剧毒,到底是什么把他伤成这样?
森林里,被大雪压弯了腰的树木,渐渐又挺得笔直。
小河里厚厚的冰层也渐渐生出裂纹,狂风已停,堆在院门外,快和墙壁持平的积雪也在逐渐消融。
眼看寒季就要过完,悦欢欢心中的期盼和喜悦也一日甚过一日。
小衣服不想做了,做甜点也没了往日的耐心,整日靠在墨蛇身上,搂着抱着不愿起来,夜里也睡在了他身边。
虽然一整个寒季墨蛇都在,还有两个崽崽相伴,日子不算寂寞,说起来还有些闹腾,可透骨的想念还是让她有些撑不住。
她迫切的想看看他的模样,想把他抱在怀里,想听他叫她欢欢,想和他肌肤相贴,想对他说她的想念。
离暖季到来的时间越近,她越急切,手指寸寸抚过蛇鳞,仔细感受着温度,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