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阇母看着凶悍的梁红玉,话还没出口,喉咙上的血痕崩裂,殷红的鲜血疯狂涌出。
他捂着流血的脖子,脸上满是震惊。
大宋朝的女人身轻体柔,擅长舞文弄墨,喜欢涂抹胭脂,怎么拿得起武器杀人呢?
梁红玉籍籍无名,从哪里来的?
无尽的疑惑,充斥在完颜阇母脑中,他来不及细想,无尽的虚弱感已经席卷全身,身体失去平衡,眼前一黑,就从马背上摔倒在地上。
转眼,气息断绝。
梁红玉一个照面杀了完颜阇母,继续掩杀逃窜的金国拐子马。
白马津渡口很开阔,拐子马遭到掩杀后四处奔逃,要灭尽拐子马很难,只能尽可能多的斩杀。
距离稍远难以追赶,梁红玉换了强弓,一箭一箭的射杀金兵。
实际上在开阔地区,完颜阇母不和梁红玉交手,直接策马逃跑,梁红玉不一定能斩杀完颜阇母,完颜阇母太自以为是。
梁红玉掩杀一段时间,韩世忠带着骑兵来了。
韩世忠和梁红玉会合,急切道:“红玉,你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梁红玉把斩杀的完颜阇母带来,说道:“我杀了这个人,还没来得及了解是谁?”
韩世忠看了眼,让沦为俘虏的金兵辨认,得知是完颜阇母,韩世忠也激动起来,高呼道:“红玉,你立大功了。”
“完颜阇母是完颜吴乞买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也是弟弟。”
“这是一条大鱼。”
“我杀了完颜宗望,你杀了完颜阇母,咱们都立功了。”
韩世忠战近二十年,一直没什么大功劳,也就混了个统制。借着皇帝的谋划,斩杀金国二太子,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太不容易了!
梁红玉也知道韩世忠的艰辛,微笑道:“夫君立功了,这是好事情。可是,却要戒骄戒躁,不能得意。”
“我明白!”
韩世忠郑重点头。
两人简单交谈,又进一步绞杀周围逃散金国的士兵。小半个时辰后,宗泽带着杨再兴和刘衍等人来了。
大军会合,继续掩杀。
拐子马骑兵跑得快,要围剿很难,许多金兵逃散了,铁浮屠却没有逃掉。
铁浮屠的战马披甲,骑兵本身也披甲,身体笨重,战马跑不快,或是负隅顽抗被杀,或是投降苟活。
宗泽一边围剿金兵,一边下令清扫战场打扫尸体。
直到第二天下午申时,一切才处理完。
宗泽带着韩世忠、杨再兴和刘衍等人,全部回到白马城驻军。
众将领,各自去整军。
宗泽一宿没睡,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赵桓的中军大帐,行礼道:“臣宗泽,拜见陛下。”
赵桓正色道:“宗公忙了一宿,先去休息,等休息好再来禀报不迟。”
宗泽神色感动,连忙道:“多谢陛下,臣身体好得很,没事儿的。”
赵桓问道:“战果怎么样?”
宗泽双眼熠熠生辉,正色道:“白马城一战,我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
“韩世忠斩杀金国的二太子完颜宗望,杨再兴生擒完颜昌,梁红玉斩杀完颜阇母。”
“士兵清点城内的战场,发现被炸断了一条腿的郭药师。这个辽国怨军的首领,反复无常,终于被抓了。”
“金国东路军的主帅和将领,几乎全军覆没。”
“这是大宋和金国交战,取得的最大胜利,更是大宋立国一百余年来,和北方蛮夷交战取得的最大胜利。”
赵桓也是笑容满面,继续道:“斩杀和俘虏的人数呢?”
宗泽回答道:“我们斩杀的金国士兵,有三万八千余人。”
“实际上正面砍杀的金兵不多,更多的伤亡,是在白马城内用火药和灭金雷,炸死了许多金兵。”
“加上金兵撤退时,相互拥挤、推搡和践踏,导致许多的金兵死在自己人的脚下。”
“以及最后持续的掩杀,才有三万八千余人的斩杀数量。”
“俘虏的金国士兵,有三万六千余人。”
宗泽继续道:“这一战还有个最大的收获,缴获两万八千匹战马。虽然许多的战马受伤,救治后仍是好马。”
赵桓面色转为严肃,沉声道:“我们的伤亡呢?”
宗泽神情黯然,声音也有些低沉了,缓缓道:“我们的伤亡,多达九千六百三十八名士兵,主要是抵挡郭药师和完颜阇母的进攻所致。”
赵桓点了点头,郑重道:“战场厮杀,死伤在所难免,可是后续抚恤嘉奖,一定要到位,不能寒了士兵的心。”
“不管如何,我们赢了!”
“此战的战果传遍中外,他能雄辩的证明,宋人能打胜战,更能击败北方的金人。”
“昔日金人或者辽人,随便派几千骑兵南下,就吓得政事堂衮衮诸公胆战心惊,许多官员高呼投降的情况,一去不复返了。”
“大宋,不一样了。”
为什么赵宋软弱,就是因为打不赢。
军队如果能打胜仗,政事堂的宰相腰杆能挺直,也不会随意求和。
以德斧人,才是华夏的优良传统。
宗泽想着打了胜仗,眼中也是闪烁着泪花。
好半晌后,他平复了激动的情绪,郑重道:“陛下取得胜利,有诸多的好处。在这时候,臣要泼一盆冷水。”
赵桓笑着道:“宗公要说什么?”
宗泽分析道:“陛下御驾亲征,太上皇肯定会趁机回朝,借助太上皇的身份夺权。”
“李纲等人无法掣肘太上皇,就算您在东京做了准备,班师回朝也会有麻烦。”
“父子关系,天然压制陛下。”
“陛下遇到太上皇,一定不能冲动,更不能做出弑父的情况。”
宗泽思考着极端的情况,眼中掠过决绝神色,咬牙道:“真到了兵戎相见,必须动手的时候,您让老臣这个快死的人来。”
太上皇主政二十多年,纵情享乐,天下凋敝,百姓家破人亡。
陛下是圣君,不能中途折了。
赵桓看着宗泽决绝的神情,安慰道:“宗公放心,朕不会这么做。朕要让太上皇看到,他不能治理好的大宋,朕能治理好,要让他心悦诚服的称一声‘陛下’。”
宗泽松了口气。
父子有矛盾很正常,却不能父子相残,不利于皇帝的名声。
赵桓言归正传,继续道:“战事取得胜利,立刻派人去太原府传信,鼓舞士气。朝廷方面,暂时不着急传回捷报,压一压消息。”
宗泽点头应下,拱手道:“臣去处理所有士兵的尸体。”
赵桓问道:“宗公打算怎么办?”
宗泽说道:“自然是全部烧了,烧干净最安全。”
赵桓略作思考,吩咐道:“金国士兵的尸体,全部焚烧没问题。”
“我大宋将士的尸骨不能焚烧,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人过留名,要让人记住他们的英雄事迹。”
“在附近选择一处高地作为陵园,一人一碑安葬,再立一块独立的纪念碑。”
“朕,亲自祭奠所有死去的将士。”
此话一出,宗泽苍老的脸上满是惊讶,问道:“陛下当真,要祭奠所有战死的士兵?”
宋朝重文轻武,武将都没地位,别说底层的士兵。
陛下要亲自祭奠,他既惊讶也惊喜。本该是好事,可他心中却有些酸酸的。
陛下,仁德啊!
赵桓郑重道:“将士为大宋而战,为国赴死,他们是大宋的英雄,当然要祭奠。不尊敬英雄,不崇尚英雄,大宋的崛起和辉煌就是井中月水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