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恪心中莫名的有些慌,可是箭在弦上,已经不能临阵退缩。他昂着头,高声道:“臣今日和所有的同僚叩阙,绝无私心。”
赵桓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朕的大忠臣,是大宋的忠臣啊。”
唐恪回答道:“臣不敢自夸是忠臣,可是臣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
“自太祖、太宗之后,没有武将担任枢密使的先例。”
“唯一的狄青担任枢密使,却因为德不配位,遭到大祸。”
“陛下,唐朝时武将横行,一个个节度使横行地方,宛如土皇帝,致使大唐国都六陷、天子九逃。”
“五代十国,有兵就是草头王,成了铁打的武将流水的皇帝,天下凋敝,万民罹难。”
“太祖重整山河,杯酒释兵权,才有天下的稳定。”
“历史教训,历历在目啊。”
唐恪一副铮铮傲骨的模样,郑重道:“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请陛下三思。”
此话一出,无数太学生和官员附和,都觉得唐恪雄辩。
跟着唐恪一起来的文官和太学生,顿时有了底气,觉得这一回必然能压倒皇帝,迫使皇帝罢免种师道。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此起彼伏的喊声,回荡在宣德门外的上空。
声势,颇为唬人。
赵桓神色淡然,刚准备要反驳唐恪,却在此时,远处传来喊声:“太学生陈东,支持陛下。”
“太学生王朗,支持陛下!”
“太学生萧凡,支持陛下!”
“太学生宋忠,支持陛下!”
一声一声的呐喊,打破了唐恪等人的声势。
宽阔的街道上,出现了一群身穿黑衣的太学生,齐刷刷的往城门外来。这些人来到宣德门外,和唐恪率领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桓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
世间万事万物就是如此,不是单一极端的,而是对立统一的。
有反对他的,也有支持他的。
总有那么些人,在面临大考的时候,能够久经考验,值得信赖。
陈东作为太学生中的领袖人物,走在最前面。他来到赵桓面前,神色激动,躬身行礼道:“太学生陈东,拜见陛下。”
其他的太学生也齐齐行礼。
赵桓目光扫过去,支持他的太学生不算多,只有不到两百人,在太学生中的比例不多。
人数少,却更难能可贵。
赵桓目光一一扫过陈东、王朗和萧凡等太学生,缓缓道:“臣曾说,太学有风骨,学生有力量,大宋有希望。”
“如今看来,太学没有让朕失望。”
“在利益面前,在混乱时期,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保持理智,摒弃个人的利益,为朝廷为大宋考虑。”
赵桓笑着赞道:“你们,非常好!”
陈东激动道:“陛下过奖,我只是看不惯这些人的丑恶面目。”
王朗等人也无比激动。
得到陛下的夸奖,是他们的无上荣耀。
陈东转身面对着唐恪,继续道:“唐恪,你是中书侍郎,陛下的股肱之臣,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污蔑武将祸国,令人失望。”
“荒唐!”
唐恪板着脸,大袖一拂道:“陈东,你哗众取宠,枉为太学生。”
陈东挺直了胸膛,继续道:“我陈东做事,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祖宗,无愧于我宋人的身份。”
“我敢对天立誓,没有任何私心。反倒你唐恪,打着武将祸国的幌子,意图打压武将。”
“可是你忘了,大宋能挡住金人的入侵,能击败西夏的偷袭,靠的是浴血疆场的士兵。”
“没有他们,岂有诸君高谈阔论的机会?”
“一群人得了好处,占了便宜,就过河拆桥,说种公要祸国,说陛下一意孤行,要强迫陛下罢免种公。”
陈东哼声道:“你们的出发点,无非是希望文官继续执掌枢密院。一群人,卑劣自私,令人不齿。”
唐恪身为副相,被如此指责,面子有些挂不住。
可是,他不能退。
唐恪呵斥道:“你一个太学生,懂什么?”
陈东面色肃然,继续道:“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不像你唐恪,懂得钻营,懂得趋炎附势。”
“我只知道一点,大宋立国一百多年,从来没有一个身居高位的武将谋反。”
“一百多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以莫须有的罪名,以无中生有的威胁,要敲打种公,不合适!”
一句不合适,如平地炸雷。
雄辩的话语,让唐恪脸色愈发冷漠。
一个个跟着陈东来的太学生,都是神色激动。
陈东,厉害了!
赵桓看在眼中,对陈东愈发的欣赏。
这样的人没有考取科举,也应该拔擢任用,不拘一格提拔才对。
事情结束,该加担子了。
唐恪知道自己辩论不赢陈东,强硬道:“夏虫不可语冰,和你这种一辈子都没做过官,不知道朝廷运作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你,太肤浅了!”
话语中,唐恪底气全无。
他带来的许多太学生和官员,也都眉头皱起。
谁都知道陈东是大喷子,当初蔡京权势熏天,就敢逮着蔡京等人喷。
如今,锋芒依旧。
陈东嘲讽道:“不是我肤浅,是你唐恪又蠢又坏。”
唐恪愤怒道:“我唐恪忠于大宋,忠于陛下,我的理念绝对没有错。今天放任种师道,必然酿成大患。我唐恪,问心无愧。”
赵桓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说道:“太上皇在镇江,安排蔡攸给你传信,让你帮助太上皇夺权。”
“你答应了蔡攸,背叛朕,蛊惑朕御驾亲征,。”
“这是忠心吗?”
“身为中书侍郎,为了一丁点的权势却煽动太学生和官员叩阕,枉顾官员和太学生的前途和性命,既不仁也不义。”
“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视朕如君父。在某种程度上,朕也是你爹。可是你却忤逆君父,毫无孝心。”
赵桓声色俱厉,呵斥道:“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配谈忠心?朕,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