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看着领头的赵楷,沉声道:“老三,自从朕登基继位,你就潜身缩首,隐居不出。如今带着人冒头,是按捺不住躁动的野心了吗?”
赵楷大步走在前面,一众太学生让路。
转眼间,和宗亲们走到了最前面。
他相貌俊朗,一身儒雅气度,唯独眼中闪烁着对权力的渴望。
赵楷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非嫡非长,想要夺权必须有足够的名望。
恰是如此,赵楷一直努力读书,曾经专门隐秘身份参加科举,考取了状元才向宋徽宗禀报。
最后他让出状元的身份,宋徽宗把第二名的榜眼点为状元。
经此一事,赵楷名声鹊起,在士林有了极高的声望。
赵楷不仅在士林刷名望,也处处效仿宋徽宗,和宋徽宗的兴趣爱好相仿,加上相貌很像宋徽宗,深受宋徽宗的宠爱。
原本,赵楷觉得很有机会登上大位。
没想到金人南下,打破了朝廷的平衡,更让赵桓登上帝位。
赵楷心中藏着一团火,如今面对赵桓,掷地有声道:“陛下错了,臣弟今天出面,不是为了野心。”
“我一向不爱权势,权势对我如浮云。”
“我是忧心祖宗打下的江山,担心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赵楷眼神凛然,说道:“皇兄废掉祖宗之法,难道你认为,自己比祖宗更聪明更能干吗?”
此话一出,太学生和谏官们激动了,一群人高呼祖宗之法不可废。
仿佛,赵楷能压制赵桓。
赵桓神色淡然,继续道:“王安石早就说过,祖宗不足法,天变不足畏,朕深以为然。”
“父皇主政,曾经改官易制,把尚书左仆射改为太宰,尚书右仆射改为少宰。”
“甚至,父皇安排太监当太尉,封广阳郡王。”
“当时,你怎么不站出来反对?”
“是不敢,还是想着谄媚父皇?”
“如今朕登基,你跳出来反对朕改变祖制,是认为朕好欺负,还是以为朕的剑不锋利呢?”
反驳的话,回荡在周围。
人群中,赵佶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出面痛骂逆子。
逆子!
一身的反骨!
赵佶接连几次深呼吸,才稳住了情绪,他不能急,得先让赵楷掌握局面。
众望所归下,他出面才最合适。
赵楷被赵桓呵斥,却没服软,正当他要反驳的时候,宗室中的赵偲先一步站出来。
赵偲是赵佶的亲弟弟,和赵佶一母所出,封越王,任太傅。
虽说太傅是虚职,却也备受荣宠。
这是赵桓的亲叔叔。
赵偲仗着长辈的身份,说教道:“陛下任命种师道为枢密使,心是好心,却太天真。这样不合祖制的安排,百害而无一利。”
赵桓嘲讽道:“皇叔说不合祖制,朕记得宗室子弟不得干政,禁止结交外臣。皇叔参与叩阕,合乎祖制吗?”
赵偲神色微变。
这一刻,赵偲竟有莫名的紧张,连忙道:“臣今天,是为了大宋的将来。”
赵桓冷声道:“大宋如何,皇叔不需要操心,更没有这个能力操心。”
“皇叔闲得慌,就管一管你的小儿子赵有德。”
“三天前,赵有德在青楼和人争风吃醋,不仅一掷千金,还把人给打伤,叫嚣说我爹是赵偲。”
赵桓沉声道:“你不能教子,朕亲自帮你管教。”
赵偲眼中瞳孔一缩。
不好,皇帝盯上了越王府。
如果不是如此,皇帝对赵有德这逆子的情况,不会了如指掌。
赵偲没想到来参加叩阕,却遭到皇帝的致命一击,心中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该掺和。
赵偲连忙服软道:“臣教子无方,回去后就管教。”
“老臣今天来,不是为了反对种师道的任命,是想着陛下抗金,国库缺钱,愿意献上十万两银子,为陛下抗金贡献一点力量。”
赵桓心头冷笑。
赵偲是赵佶唯一的亲弟弟,备受宠溺,有钱得很啊。
宗室中,有很多肥羊。
只是赵桓的改革,还没到这一步。今天赵偲凑上来,他自然不会放过,冷声道:“就十万两?”
赵偲面颊抽了抽,怕赵桓抓人,连忙道:“臣,愿意捐三十万两银子。”
赵桓笑道:“皇叔不愧是宗室楷模,你的钱,朕就收下了。”
“老臣告退!”
赵偲行了一礼后,仓惶离开人群。
其他的宗室子弟都有些慌了,因为赵偲太不顶用。
赵楷见人心浮动,暗骂赵偲废物,立刻道:“子不言父错,陛下如此指责父皇,实在不合适。父皇有父皇的原因,你没有当政,不知道父皇的难处。”
赵桓冷声道:“有天大的难处,也不该放纵蔡京祸国,玩弄奇石,任用奸佞。”
“至于更改祖制,从近到远来说。”
“哲宗皇帝时有元佑更化,推翻皇祖父神宗皇帝的改革。”
“神宗皇帝时,有熙宁变法和元丰改制,改了祖宗的官制。”
“仁宗皇帝时,有庆历新政,也改了祖宗定下的吏制。”
“你说祖宗之法不可变,怎么咱们老赵家的祖宗,都在改变祖宗定下的规矩呢?”
犀利的话,让赵楷脸色微变。
他很不适应。
赵楷印象中的赵桓,是寡言少语,软弱胆怯的人。今天呈现在他面前的人,却强势霸道,让他很是棘手。
赵楷有些口干舌燥,咬牙道:“陛下诡辩,武将掌权和改革不一样。”
赵桓冷声道:“有什么不一样,朕看就一样。”
“按你的意思,子孙后代都不如祖宗,意味着子孙后代越来越没用,朝廷越来越弱。”
“你的想法要不得!”
“我辈之人,连胜过祖宗的斗志都没有,谈什么开创事业?谈什么走向复兴和辉煌?”
“也难怪,你这样的人骨头软,遇到金人南下只想着投降苟安。”
“朕不一样。”
“父皇不敢打金人,朕敢打。父皇打不赢金人,朕能赢。”
“大宋让你当皇帝,早就亡国,早就沦为阶下囚。”
赵桓大袖一拂,强势道:“就你这样整天吟诗作赋的腐儒,谁给你的勇气,敢在朕的面前狺狺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