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30,
整个宛亭县被久违的烟火气侵染,
家家户户都清扫着门前的积雪,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希冀的欢笑,将旧的桃符换成新的。
书房内,
陈岚一边研着墨,一边看着方长在红纸上书写着,
“迎喜迎春迎富贵,接财接福接平安,吉祥如意”,
张贞娘也是看的稀奇,不由的发问,
“相公你这写的是什么啊!”
方长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放下蘸着墨水的毛笔,习惯的吹了一口气。
“这是春联,我家乡的习俗,每到除夕啊,只要将这个贴在门上,来年就会有好运!”
方长轻声说着,言语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和失落。
以前他总觉得年年贴春联无趣,更觉得爸妈选的春联土,年年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幅,
可如今他自己也写起了春联,写的却还是以前自己觉得最老土的那几幅。
陈岚和张贞娘察觉到方长情绪的微妙变化,也是上前拉住了方长的手,
“相公,我们去把这春联贴起来吧!”
晚上,
方长和大伙一起热闹的吃过饭后,也是给所有丫鬟和小斯都发了压岁钱,
方长出手很大方,每个人都发了50两银子,这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只是同样是丫鬟的锦儿却等到最后也没等到自己的压岁钱!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花,但也是难掩失落的撅起了小嘴。
方长自是察觉到了这个小丫头的失落,笑了笑,将一个红色的锦盒塞到了锦儿手中。
“好啦,又怎么会忘了你,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少爷”,
锦儿看着手里的锦囊,又看了看方长,眼里已满是激动的泪水。
“快看看吧!看喜不喜欢!”
“喜欢,少爷给的锦儿都喜欢”
“好了,你先打开吧!”
锦儿揉了揉眼眶,这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整套银首饰,工艺十分精致,一看就不便宜。
锦儿有些恍惚,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少爷,你对锦儿太好了,锦儿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伺候你和娘子!”
锦儿此时的样子,看的方长也是笑出了声。
上前揉了揉锦儿的脑袋,
“好啦,大过年的,以后就是大人了,笑一笑!”
“嗯,嘻嘻!”
由于这个时代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所以入夜之后,也是只能躺在床上。
床榻前的灯花续了好几次,屋内的灯光才熄灭。
只是床头依旧亮着耀眼的白光,方长看着相册愣愣出神。
张贞娘和陈岚红着脸,抱着方长手臂,
“相公,这就是我们的爹娘吗?”
张贞娘看着相册里和方长穿着相似的一男一女,询问出声,
“嗯,是的,他们就是我的爹娘,也就是你们的公公婆婆!”
陈岚更是仔细的打量着,
“那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见公公婆婆,成婚这么久妾身都未曾去拜见过,只怕已经是惹公公婆婆不喜了!”
方长苦笑一声,眼中满是失落!
“回一次家,太难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不会生气的,他们要是知道有你们这样好的儿媳,肯定会开心的”
方长,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
这次岚儿到下面来!”
第二日,
方长神清气爽的带着张贞娘和陈岚去拜访张教头和陈县令。
知道张教头不怎么待见自己,方长同之前一样,留下了一些礼物和天仙醉就先带着陈岚离开了。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陈县令,
方长明显感觉眼前这个迟暮老人最近苍老了不少。
“你们来了啊!快坐吧!”
方长将手中礼品递到老管家手中,这才坐下。
陈岚则是去到陈县令身旁,为陈县令捏着肩膀。
陈县令脸上多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看来你酒楼开的很不错,我没出门都听说了你那天仙阁天仙醉的美名!”
方长很是谦虚的笑了笑,
“都是岳父大人指点的好”
“哈哈哈,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如今这天仙醉,要是外地人要喝,可是要加价不少呢!
前些日子我托人送了几坛给郓城县的时大人,这会儿又来书信找我讨要,可见你这酒的确非同凡响啊!”
陈岚温婉一笑,
“爹爹,既然他要,给他便是了,反正您又不缺这酒喝,这次给您带过来的,都够您喝小半年了”
陈县令拍了拍陈岚的手,看了看窗外的积雪,眼中闪过一丝沉重和复杂,
“是啊,都够我喝小半年了!”
方长察觉到了陈县令情绪的异样,犹豫片刻还是出声询问。
“岳父大人可是有烦心事!不妨说说,我们大家一起商议!”
陈县令看向方长,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欣慰,
现在看来将陈岚交到方长手上是对的。
陈县令抿了一口热茶,顺势让陈岚去书房拿他珍藏的茶叶过来,
待到陈岚离去,这才开口。
“今年自入冬以来,格外严寒,日日大雪,如今城外各处都是饿死冻死的人,可是朝廷的赈灾钱粮却迟迟未到,
我本以为是大雪封路导致行程拖延,可时大人与我往来的书信中,他们郓城县的赈灾钱粮早在十日前就已经到了,
而我们这里,却是迟迟没有消息!
这一切只怕不是偶然啊!”
方长自是听得陈县令话中的意思,
不用想都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若是差个一两日倒还正常,可若是差这么久,
这问题就很明显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若是这赈灾钱粮迟迟不来,导致宛亭县的灾情扩大,那陈县令明年被考核问罪,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方长自是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也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次见陈县令,对方苍老了这么多。
“那岳父大人可需要我做些什么,钱财的话,我还有一些!”
陈县令对于方长的回答并没有很意外,但还是笑了笑摆手拒绝!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眼下整个东平府都缺粮,要赈济这数以万计的灾民,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如今我本就没有收到赈灾钱粮,如此若是灾情扩大,我如实禀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我莫名其妙多出来大量赈灾银钱,这灾情还是如此,那才是真是有理说不清啊!
等我把县衙的钱粮耗尽,也就这样了,
听天由命吧”
方长理解陈县令的意思,也没有多做回答,
他自己也不是那种见不得苦难的圣母婊,这么多灾民,是救不过来的,
他要做的就只是保障他周围的人就可以。
陈县令看着外边的大雪,叹息一声,
“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岚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