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何处?”
“血海那头。”
谢白衣皱了皱眉头,他记得没错,她同他说过血海那头是最危险的地方,没有修为傍身,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不,甚至是出都出不来,尸骨无存。
让那条魂飘出来吧~
哦不对,那里有噬魂兽的话,那就是连魂都飘不出来。
所以她去那里做什么?
有一月没回来了,但屋中也并无积尘落灰,楚知禅轻点了下茶壶温起茶水来,取出一只有点裂口的杯子,她又面不改色地放了回去,不用等谢白衣主动问,她就说:“血海那头的禁制有所异动。”
没在她的脸上看出作谎的痕迹,谢白衣问:“你去补禁制了?”
“看了看,还未动手。”楚知禅说。
谢白衣隐约有个猜测。
茶温好了,楚知禅换了杯子给自己和谢白衣各倒了一杯,推过去:“离开去血海前会同你说,暂时我不会离开宗门。”
眼前的茶氤氲雾气,谢白衣没接话。
他不吭声,楚知禅浅抿一口茶后就主动问:“你在宗门内如何?可还有人欺你?”
谢白衣抬眸看她,然后把刑令取出来放到桌上:“给我这个做什么?”
看见刑令,楚知禅指尖点了两下茶杯口:“看来是有人对你动手了。”她说着变了眉间神情,捎上几分压迫感:“谁?”
谢自衣顿了一下,然后偏头:“不认识。刑令掉出来后,大师姐将他们带走去恕罪阁领罚了。”
曲云筝向来不包庇任何弟子,楚知禅只问:“打回去了吗?”
谢白衣莫名地被她问得有点烦躁:“同你有干系?”
看来是打回去了。
“你是我瞧上的人,那自然是有关系,”楚知禅支颐下巴,凤眼捎着明晃晃的侵略性,“他们敢动你,若你不报回去,那我不介意亲自去动手,我的人,不是谁都能碰的更别谈欺负。”
谢白衣低嗤一声,却又没反驳。
自此那些弟子见了刑令后,像那日在百川周的场景的确是没再遇见过了。
楚知禅刚要接着说话,耳边响起一声:【叮!】
楚知禅:“?”
Nonono!坑货零一来准没好事啊我靠!!!
零零一:【叮!零零一向来专为宿主服务美好事项!】
【任务小提示:打谢白衣。】
楚知禅:“……?”
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你就去吃溜溜梅,别来搞我!ok?!
被抓住手时,谢白衣愣了一下,然后抬头:“你做什么?”
楚知禅简直心死如灰,她端详了半天谢白衣的脸都没想明白这个“打他”到底要怎么打——她费尽心思,劳神费财,各种智障恋爱脑癌地无敌式对这祖宗连哄带哄的,才有了如今那一点点成绩,别说打他了,连根头发丝她都没去伤,实在是难以下手。
见鬼了,谁知道真打了谢白衣,谢白衣会不会直接怒升黑化值然后拔剑就对她捅了过来?!
到时候就不是“避不避”的问题了。
而是小儿麻痹了。
靠。
阴暗爬行,疯狂扭曲!
楚知禅脑内天人交战,感觉像是传说中的春秋大战打得如火如荼。
她就光盯着人看不吭声,谢白衣一开始还能忍,到后面就不自觉地别开脸,慢吞吞地才反应过来要挣开她的手,他开口时一点也不客气:“看我做什么?松开我。”
楚知禅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甚至顺着她的手往上,摇住了他的手腕。
“谢白衣。”她喊。
谢白衣现在只想遁地或飞天逃走,他严重怀疑一月不见,她道行又深了又想整些什么坏招。
但是他听见楚知禅说:“我在血海那里受伤了。”
谢白衣一愣。
随后他连将手收回的力道都撤了,回头看她时脸色说不上好,甚至眸底还压着点戾气:“伤哪儿了。”
楚知禅没吭声,盯着他看。
这回楚知禅是真的想给他一拳了。
梼杌幻象里看见的那个谢白衣,非是她所想要见的人,她不知为何会在梼杌幻象中见他杀她的那一幕,但很真实,就连那长剑贯穿腹部时炸开的痛都是刻骨的。
她……也不喜欢。
无意识间她松了手上的力道,她本不至于在那一刻如此恼怒到动了杀心,犯杀戒将那两只梼杌杀死,但他们揭的是她、是楚知禅不可否认的害怕的一件事情。
她本天之骄女,何必于般若河畔因情爱被杀?
她心不能乱。
手指被反握住,那只手带着微凉又握上了她的手腕,随后往前带了带,眼前白袍微晃,她被谢白衣俯身下来虚虚抱住,手搭在她的背上,隔着朦胧不清的距离。
楚知禅怔了一下。
谢白衣没有说话,他只低垂下眼帘掩去了眸中的几分杀气,视线下落看见那掩在层层衣袍下的脖颈,搭在她背上的那只手,很轻地拍了拍。
“……”
楚知禅将那些情绪收敛,才发现自己刚才在谢白衣面前显露出来了几分脆弱。
靠,人设不保。
这时候楚知禅应该将谢白衣推开或是反客为主地把人抱住,挽救自己刚才崩掉的人没,然而那怀抱微凉,衣袍上沾着她屋中的熏香,腕上覆着的触感,竟一时之间让她有点贪恋。
完蛋。
她好像真长恋爱脑了。
都怪谢白衣。
楚知禅还在犯恋爱脑,脑内小人疯狂清扫恋爱脑细胞准备自救,就见谢白衣的储物袋里钻出来一只地灵,看看他俩,然后地灵抬脚,踢了谢白衣一下。
谢白衣:“……”
谢白衣悄悄在指尖弹出一记灵力,把地灵打得从桌上摔了下去。
地灵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然后张开双手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开始装死。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什么,谢白衣的身形微微僵了一下,随后他正欲起身远离,掩去耳尖那一点粉。
楚知禅却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她那边拽了一下。
“谢白衣。”楚知禅抓住他的衣襟让他俯下身来离自己很近,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在那眸子里,看见了未来得及收敛干净的戾气。
谢白衣手扶着桌子稳住身形。
楚知禅说:“不许修魔。”
谢白衣愣了一下,随后蹙眉:“我为何要修魔?”
楚知禅像没听见他的这句询问,只自顾自地说:“如果你敢去修魔,那我就不要你了。”
她不喜欢。
她养的这只祖宗,只穿白衣,
谢白衣被她盯着,半晌,才说:“知道了。”
他本来也没想修魔。
谢白衣以为他应下之后楚知禅就会松开他,然而她手上却加重力道将他往下一拉,在他跌入她的怀抱中后,楚知禅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你给我往骨头里记住了。”
【叮!任务完成!】
“伤你的是什么东西?”
楚知禅将在地上说死的地灵托起来捧在手心里,逗着玩了片刻后就将它放到了桌上,把禅珠去给它玩。
听见谢白衣的这个问题,她随口回答:“不过两只妖兽,已经杀了。”
杀了?
谢白衣古怪地看她:“你不是不能杀生?”
“血海那里有应天门的人在守禁制,”楚知禅面不改色,“他们动的手。”
谢白衣没说信与不信。
他低着眸子,指尖轻捻了一下。
“剑练得如何了?”
谢白衣偏头看问她:“伤势如何?”
“已经痊愈,”楚知禅抬了下眉,“练练?”
观她神色间已经全然不见方才的模样,他无声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指尖轻轻点了两下袖口。
“练练。”
剑风同出,衣袂翻动现招式。
地灵脑袋上举着禅珠在门槛那儿坐下,把弹珠抱在怀里跟抱了什么宝贝一样晃了晃又蹭了蹭,最后抱着禅珠坐在那儿看楚知禅。
日落西山。
结果不出所料,胜的是楚知禅。
楚知禅松手后手中的笛子就化作灵气消散, 她理了理袖子,看向谢白衣,若有所思地问:“惊寒剑诀学到第几式了?”
“第四式,”谢白衣这次学精了,剑并没有被挑飞出去,只是震得虎口微痛,他说着还皱了皱眉头,“第四式有些参悟不透。”
“方才同你过招,你心有杂念,”楚知禅向他走过去,手握住他的手腕不顾他的反抗就替他揉了揉,同时渡过去几分柔和的灵气:“剑之一道,最忌杂心。”
她又问:“谢白衣,你在想什么?”
谢白衣不答。
楚知禅掀起眼帘看他,微微歪了下脑袋:“在想我?”
谢白衣:“……不是。”
楚知禅:“嗯,是在想我。”
谢白衣:“……”
有你这样的吗?”
后面楚知禅再跟谢白衣说什么,谢白衣已经开启了超级屏蔽模式,反正就是不搭理她,仿佛老僧如定。
只要他不配合,楚知禅就作不了怪。
然后谢白衣就被楚知禅猛地往下一拽,以毫厘之差险些就这般亲了上去。
谢白衣:“……!”
谢白衣:“楚知禅!”
他面红耳赤,咬牙切齿,抓着剑的手都分外用力,楚知禅有点怀疑他一会儿恼羞成怒了直接提剑砍她,面上游刃有余地把人松开了,还不忘拇指指腹抹了一下他的唇角,好似留恋。
“谢白衣,自己长点教训,”楚知禅说,“别无视我。”
谢白衣深吸几口气,简直是气极反笑。
——最后他步伐匆匆,头也不回地走了。
衣袂生风的。
楚知禅收回手后就笑。
这怎么一点教训都不长?回回都中她那一套。
“话说我记得他的生辰是在这月十八,”楚知禅转身往屋里头走,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她只想好好歇上一歇,“也差不多就是顾离火铸好剑那一天了。”
零零一:【宿主您真是好记性呢~】
楚知禅客观评价:“敷衍。”
零零一:【……】
您怎么还是那么难伺候?!
楚知禅慢悠悠地开口:“其实我还是对你的评分系统念念不忘。”
零零一忙不迭滚了。
楚知禅不再去跟零零一扯掰,她走出几步,看见什么后脚步一顿。
楚知禅:“?”
地灵:“?”
楚知禅跟地灵眼瞪眼。
最后地灵抱着禅珠,学着她刚才一般,歪了歪脑袋。
楚知禅:“……”
不是,啊啊啊——谢白衣你把你的吉祥物落下了!!
楚知禅故作镇定,蹲下身来点了下它的眉心:“认识路吗?”
地灵抱住她的手指,点了点头。
禅珠落下被楚知禅收回手中,指尖一勾,从屋内的桌上飞来谢白衣落下的刑令,然后被她塞到地灵的手里。
“拿回去给他,”楚知禅揪一下它脑袋上的草叶,“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