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寺中。
饭菜清汤寡水,楚知禅庆幸自己辟谷了,她庆幸完,就觑见了谢白衣一眼。
谢白衣还在惦记着自己刚刚布下的阵,没搭理她。
楚知禅主动出击,伸手就探向谢白衣的脸,给谢白衣吓得猛地往后退,差点跳起来:“你做什么?”
楚知禅单手支着下巴,不在意地收回手:“你好看,我情难自禁。”
又是这句话。
谢白衣挪着椅子远离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入夜了。”
楚知禅:“……”
那我先死了,晚安。
楚知禅内心痛心疾首,她坐直了:“一会儿我不出手。”
谢白衣看向她。
“你接的民请,不过就是一只不成气候的狐妖,你应该多历练,”楚知禅说得有理有据,听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不过佛门重地,不得杀生。你莫要在这寺庙中见血杀生。”
言外之意,就是出了这长明寺,怎么杀都行。
谢白衣问:“我能直接杀了它?”
“杀便杀,它自食恶果罢了。”楚知禅说。
谢白衣这一听就知道楚知禅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说。”
“也就你敢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凡是 换个人敢这般命令我,我早同他动手了。”楚知禅笑了两声,随手勾了勾手指,明显的请君入瓮:“靠过来,你既然想听,那便别离我那么远。”
谢白衣忽然不是很想听了。
谢白衣没动,嗤笑一声:“爱说不说。”
楚知禅也不慌,往椅背上一靠,勾唇邪魅一笑:“真有脾气。”
谢白衣:“……”
谢白衣闭了闭眼,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世上怎么会有楚知禅这样的人。
看见谢白衣的那个反应,楚知禅笑了一声:“我刚才去问了一趟方丈,原本该在寺庙门口等我们来的不是无念,是另一位大师,叫归罪。”
谢白衣再次看向她。
“那位归罪大师,据方丈说是近日感了风寒所以不便出门,”楚知禅说,“但我过去看了一番,并非是方丈说的那般。”
“那只狐妖下手再狠一点,归罪就可以归天了,”楚知禅站起身来护理了理袖子,“它既已行恶事,碰上我便算它倒霉。我修之道涉及佛道不得杀生,所以一会儿动手便只能靠你自己。”
言罢,她偏头看向谢白衣,瞧他片刻后又补上一句:“正巧让你试试你近日写符学剑的成果。”
谢白衣却是抬眸看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楚知禅站的位置背着窗,暮色将沉,那一点光晕便笼罩在她的周身。她原就是让人望而生敬的,此刻居高临下的低眸瞧他,就仿佛是那与生俱来的高圣之人,眼中容不得沙子,亦宽恕不得罪恶。
“楚知禅。”谢白衣忽然出声喊她。
楚知禅:“说。”
“行了恶事之人,在你眼中便是留不得吗?”
一时无人答。
楚知禅去看谢白衣的眸子,漆黑的颜色,其中又好似在古井无波中隐忍着随时都会爆发的疯感。
“我非圣人。”楚知禅只说。
谢白衣的心思太敏感了。
“旁人我无心去管,他人生死亦于我而言毫无关系,”楚知禅走向谢白衣,一手撑在桌上俯下身来,另一手捏着谢白衣的下巴不让他躲开,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你不同,纵使是作恶,犯错,你也是我楚知禅的人。我同你说过了,就算你进了提罪司我也能把你捞出来。我的人,可由不得他人来论断。”
“谢白衣,别总怀疑我的真心,没人能比我待你更好了。”
之前说过,谢白衣之所以会来修仙界是因为他灭了谢家满门,人间界自有一套法度刑责,他要活下去,便在人间界待不得。
——那是在所有人眼中的作恶犯了极大的罪。
所以刚刚不过是才提到了那么一句话,就让谢白衣联想到了自己。
谢白衣盯着楚知禅看了半晌,最后仍旧是如同以前一般推开了她的手,他别过头去,讥讽地扯唇:“你也不过是见色起意,贪图我的皮囊罢了,也配谈真心?”
楚知禅晃晃手:“至少想睡你是真心的。”
谢白衣:“……”
刚才的气氛散了个干干净净,谢白衣气恼地瞪了楚知禅一眼,然后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揪紧了自己的袖角,写出一句没有杀伤力也毫无新意的“不知羞耻!”便扭头夺门而出。
楚知禅还揣揣手补上一句:“慌什么,姐姐对未成年不感兴趣。”
然而谢白衣早就如同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楚知禅叹息:“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成年。”
这一天天的,都给她熬成光说不做假把式了。
【谢白衣攻略进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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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沈献灵的光,苏扶他们被八抬大轿地请进了城主府。
此时此刻,苏扶已经在花的海洋中——被爱如火的攻击打成重伤,扶肩吐血;林琢被苏扶那一个滑铲加上无敌旋风旋转造成伤残,断了一条腿;归寻逍被误伤,仍在昏迷中。
于是只有沈献灵是安然无恙的。
沈献灵:“……”
沈献灵迷茫,我咋整,先哭哪个?先感化哪个?
沈献灵在白茫之中看见皱着眉头真情实意在哼哼唧唧的苏扶,这个看上去好像伤得更重一点。于是她作出决定先用爱去抚慰苏扶的心灵,忽然身后的人门就被人风风火火地一脚踢开了。
只听得门“嘭”地一声直接飞出去,在两丈之外成功碎裂。
门:妈妈,我也想开了。
林婉婉提着衣裙冲进来:“我靠!林大花你又抽的风什么风?!说!是谁敢伤了你,本小姐把他们统统拖出去喂狗!”说着她看清那二伤一晕一安然的场景,顿了一下。
林琢正在恨恨地瞪着苏扶,闻言当即抬手:“就是他——啊!”他话还没说完,林婉婉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失散的亲人一般冲进来,看也不看地一脚踩到她哥的腿上,给她哥痛得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老妹儿你……
谋杀亲哥啊!!!
林婉婉压根没搭理林琢,冲过去后就一把抱住了沈献灵;“妹妹啊!是不是我哥他欺负你了?”
沈献灵:“啊?”
林婉婉在看见沈献灵的第一眼就深深他被她那小白花一样的纯真气质所吸引,深深地爱上了她!
(沈献灵护灵大以成员+1)。
林婉婉同仇敌忾他说:“不要害怕!如果是我哥骚扰你了你尽管同我说,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把他打一顿拖去养我的狗!
真·兄友妹恭。
林琢:“……”
沈献灵讷讷半晌,最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城主哥哥没有错,我理解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屋子里的人——受到了爱的感化!
林琢被抬上担架去接骨,临了还不忘深情款款地牵着沈献灵的手说她是唯一懂他的人!——被林婉婉一脚踹开了;
苏扶本身就是药修可惜医者不自医,他也被抬走上药去了,离开时还不忘对沈献灵说看连累了她的话,落下来两滴不知真假的眼泪,仿佛用情至深且愧疚至极——也被林婉婉一脚踹开了;
至于归寻逍……
看见归寻逍时,林婉婉“咦”了一声,她蹲下来细细地看了一番归寻道的长相,最后下令:“长的一副小白脸相。拂儿,把他带到我屋里头好好照料,这从今日起,他是我的男宠了。”
沈献灵:“?”
归寻逍(昏迷中):“?”
啊!不是别趁我晕倒的时候趁虚而入啊!!!
眼着归寻逍就要被洗干净然后端上桌,沈献灵连忙大喊一声:“姐姐,使不得啊!”
林婉婉头一回被忤逆了也不生气:“好妹妹,哪里不得?”
“他、”沈献灵卡壳了一下,然后开始胡诌,“我师兄他不解风情。”
林婉婉:“无妨,我屋中有驭房术孤木,自会调教他。”
沈献灵:“他……他不近女色!”
林婉婉:“本小既能调教他,他不近也得近。”
沈献灵:“……姐姐,他得跟我们回宗门。”
“嘘。”林婉婉温柔地摸了下她的脸,明艳的长相让她笑出了反派的即视感:“进了姐姐的屋子,他爬也爬不出去!”
沈献灵:“……”
这位姐姐好可怕。
呜呜鸣,四师兄祝你一路走好~
呜呜呜,七师姐你在哪儿?我想你了……
正在被想念的七师姐正在哄自己。
哄自己哄了半个时辰,楚知禅捏着那瓶七分毒的药,半天也没做足心理建设给一口灌进去。
我滴个老天爷啊,妈妈我不想吞毒药啊妈妈!
楚知禅欲哭无泪,都想一头撞死或是把谢白衣抓过来咬一口。
这操蛋的挖野菜的人设啊!!!
在她挣扎的时间里,外边的天色愈来愈暗,从手掌不断往上攀升起一股的不适感,仿佛有千百只蚂蚁爬过,只又时不时地咬她一口带起尖锐的刺痛来。
楚知禅:谢白衣,我恨死你了。
捏着药瓶的手犹豫不决,直到楚知禅听见外头传来的不正常的动静,妖风四起呼啸不休,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了几分的血气
楚知禅:“……”
楚知禅暗骂了一声,取出瓶塞,仰首便将药给灌了进去。
外面。
白日里谢白衣就叮嘱过了方丈他们夜里不要出来,天色渐晚他抱剑倚门站在禅房外边。妖风吹起时,他勾了下手指,贴在四方的黄符绕成一个巨大的阵,被催动后就开始循着血气四下攀升。
谢白衣抬头看了眼天色,阴云卷来,将原本就要进入黑夜的天更是遮了个彻彻底底,举目望去,一片漆黑的夜色。
身后掠过什么带起细微动静,谢白衣站在原地未动,暗自抖出一张符夹在指尖。在下一次那动静又起时,他将符朝前甩出,符越过半空化作一道黄色残影,恍若离弦之箭!
于那夜色之中,黄符拍到什么,“轰”的一下烧起火来,同时发出兽的惨嚎,一团身影摔落在地,滚过几圈想了身上的火焰。
“你——!多管闲事!”
谢白衣上前一步看,那伏在地上的正是明心。
不过明心换了个模样,容貌未变一头雪白的发,狐耳在发间微微颤抖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半掩在衣袍之下。
刚刚那张符拍在它的上,它手背上烧出几处伤痕。
谢白衣不为所动:“你行恶事,其恶果便该由你自行承担。”
明心狠狠地咬牙:“放屁!这是我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有何干系?你们人族惺惺作态,不过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说着,它将身一缩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转瞬在原地消失不见。
谢白衣拔出剑回身一挡,正巧挡住那抓向那夺向他后心的利爪!
狐狸吐出人言:“看你皮囊生得不错,待你死后,你这副皮便归我了!”言罢,它怒目嗥叫一声,刺耳的声浪掀起气流,甩尾便拍向谢白衣!
谢白衣避开,纵步上前便是一斩:“痴心妄想!”
剑气破空,狐狸翻身躲开时不慎被伤到了尾巴的毛发,它一怔,随后更是怒火中烧:“——你、竟、敢?!”话音未落,它的皮毛竖起,双爪前伸,随后身形猛地暴涨,变成一只庞然大物!
“敢阻拦我,那你便受死吧!”狐狸张开血盆大口便朝谢白衣咬去!
修为上无形的威压让贴在门上的符翻飞不休。
谢白衣抖出数张黄符甩出,躲开那一击后,便足下蹬地借力,提剑便冲了上去!
屋里。
楚知禅有亿点后悔。
灌了那药之后,简直就是五脏六腑都在痛,她伏在桌上咬紧牙关压住那痛吟,接着药瓶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随后听得药瓶“咔嚓”一声响,不过眨眼间那药瓶就承受不住地碎掉了。
痛得额角、背上都沁出汗来,外头的动静楚知禅听得清楚,知道谢白衣肯定是输不了,只是狐狸的幻术,有时候会很难缠而已。
总会放出些让人不想看见的幻象来扰乱神思。
不知过了多久,对于楚知禅而言仿佛过了几个时辰,她才感觉到那些痛在一点一点地散去,让她终于能够缓过一口气来。
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禅珠灵光一闪,在她的手下变出一支笛子。
狐狸看出自己隐隐不敌谢白衣。
这人族怎么还越打越上头,越打越厉害?!
又见剑光斩来,狐狸连忙撒开闪避,它爪子有些急躁地挠了挠地面,看着又欲进攻的谢白衣,竖瞳中染上紫色,就要使用幻术!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悠扬笛声。
狐狸一怔,随后惊骇地发现它的幻术使不出来了?!
笛声不休,它抬头看去,谢白衣的剑已经逼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