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城,城主府。
近一年来,城主府热闹得很。
——小姐新收的男宠天天都在想着逃跑。
又是新的一天,侍女拂儿跟着她最敬爱的小姐,第一百六十七次在墙头抓到了准备逃跑的归寻逍。
归寻逍:“……”
不!还我自由!
林婉婉做事十分干脆,左右一吩咐就让家奴把归寻逍给捆回去了,期间归寻逍一直在扑腾挣扎,奈何他灵脉被封,挣扎失败。
归寻逍·再卒。
“小姐。”
看着归寻逍(被迫)远去的背影,林婉婉头也没回地就抬了抬下巴:“说,什么事。”
拂儿将秀眉一拧:“这都一年了,那小白脸怎么还那么不识好歹?天天净想着逃。”
闻言,林婉婉看了她一眼:“这都一年了,你怎么还学不会喊‘姑爷’。”
拂儿撇了撇嘴:“我家小姐天生丽质,他才配不上!”
林婉婉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你倒嘴甜。”
抓完归寻逍,林婉婉就往回走,边走边道:“逃便逃吧,总归逃不出本小姐的手掌心,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想不认账都不行!”
拂儿当然知道那小白脸早就被她家小姐吃干抹净了,但仍旧是有些不满的:她家小姐如此好看,他竟然还看不上!
真是瞎眼!
有家奴匆匆从林婉婉的身旁经过,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连行礼问安都忘了,被拂儿瞧见,当即呵斥:“站住!瞎了你的狗眼了,瞧见小姐还不懂得行礼?!”
林婉婉睨了一眼过去: “狗奴才,瞧不见人?”
那家奴被吓得一下跪倒在地:“小姐恕罪!是奴才瞎了眼,一心只着去找城主传禀,未能向您行礼,小姐恕罪啊!”
“什么话能那么急?”拂儿不屑,“借口!”
家奴:“是、是近来探得的皇城那头的消息……”
闻言,林婉婉记起来什么,动作停了一下。
“抬头,”林婉婉拉住拂儿,居高临下地看着家奴,“说,什么消息。”
家奴犹豫了一下:“这……”
拂儿:“大胆!竟敢对小姐支支吾吾?!”
林婉婉和林琢一心,而林琢又是向来什么事情都不瞒着这个妹妹的,因此家奴不敢再有犹豫,连忙说:“是、是那个……”
“方才探子来传音,说是……紫微星动了。”
——
梦里朱红高墙,冷殿萧条。
她抬眼时看见身前一位宫女,正笑着将蜜饯喂给她。
“公主,这是您最爱吃的蜜饯,奴婢喂您……”
然而蜜饯入腹,不多时,带来的是肺腑之中灼烧般的剧痛。她扶桌吐出一口血来,那下毒的宫女却得意一笑,掐住她的脸,将剩下的那些掺了毒的蜜饯全塞到她的口中。
那宫女恶狠狠地说道:“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竟然也敢去坏贵妃娘娘的好事?在这后宫里,只有贵妃娘娘才是最尊贵的主子!”
那蜜饯的甜伴着血腥味,呛得她一直恶心。
腹中剧痛不止,她想要呼救,但是此处最偏,堪近冷宫,压根无人救她。
她在挣扎间抓住了那宫女的手,却被狠狠地拂开!
往地上摔去时,失重感席卷而来——
猝然睁开眼,楚知禅失神许久缓不过劲来。
直到一旁伸过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做噩梦了?”
楚知禅闭了闭眼,将梦中引起的一切情绪压下,并没有回答。她无声地舒出一口气来缓了缓,随后皱着眉头就要起身,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紧紧地攥住了谢白衣的手。
她怔了一下之后就松开手,那腕子上已经留下红痕。
谢白衣没在意,伸手过来将她扶起来,等她坐好后他使了个控物术取来一杯清茶,递过去给她。
楚知禅喝过后润了嗓子,才说:“无事。”
谢白衣不置可否。
他没有吭声,只将手放到楚知禅的背上,渡过去灵力。
自从剑指阁夜游症那一次过后,她总会走神,现在更是做起噩梦来了。
“什么时候了?”楚知禅偏头看向窗外。
谢白衣说:“未时三刻。”
楚知禅:“……”
楚知禅又默默地将视线移回来落到谢白衣的脸上,再往下一点那颈侧有一抹红痕,遮都遮不全。
昨晚那点记忆瞬间席卷了她的脑海。
楚知禅皱了皱眉,说实话那药伤身,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万万没想到她都已经以另一种形式把谢白衣给睡了,合一宫也没去,居然还是躲不过这操蛋的剧情。
她不下药,那就只能让另一个人来。
这剧情的强制性代替能力不容小觑。
她只自顾自地盯着他看不吭声,谢白衣顿了一下,随后也想起来了什么,有些飘忽地移开视线,气势不足地说:“你先下手的。”
耳尖有点粉。
楚知禅感觉这事儿解释不清,怪她不对,怪花卿玉不是——行了,全都是零零一的锅。
【……】
最后楚知禅什么都没有说。
梦里的那点内容……
她发现最近想起来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楚知禅的情绪不高,让谢白衣都微微蹙了下眉头。
“楚知禅。”
楚知禅回过神来后抬头,就被谢白衣捧住了脸。
楚知禅:“?”
谢白衣在她的眸底瞧见自己,他莫名地顿了一下之后才说:“我是你……这边的人,师姐,你有事可以同我说。”
楚知禅愣了一下。
谢白衣却是没有多说了,取来发簪替她将发丝挽起后又低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二师兄他们来了。”
苏扶他们午时就来客栈找他们了,只是那时楚知禅还在睡着,谢白衣就没搭理他们。他将屋里的那片狼籍都收拾干净,原本想着进来看看,然后就发现她紧锁眉头,被噩梦魇住的模样。
疼。
她说。
两次了,她都是这句话。
夜游症的原因有很多,过往经历或噩梦都有可能会引起。谢白衣想起那个穿着艳红宫裙独自下棋的小殿下,分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仍旧会被暗害。
楚知禅,你的过往有什么?
你的寻常情又去了哪里?
楚知禅并不知道谢白衣在想着什么,她将外袍穿起,低眸瞧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骂人没什么水平,这种话倒挺会挑时候说。
但是楚知禅没打算和谢白衣说。
不是因为“自强不息我最屌”的人设在作祟,而是那点想起来的记忆犹如海中滴水,零零碎碎,压根不起什么作用,连她自己都有困惑未解。
断青丝从谢白衣那头绕来,缠到楚知禅的左手手腕上。
楚知禅觑了它一眼。
你叛主的事儿我还记着呢。
苏扶他们喝茶都喝撑了。
他摇摇小扇,奇道:“举世罕见,禅儿竟然此时仍未起。”
平日里那姑娘都恨不得人没有睡眠这生理需求一般,狠劲卷。
沈献灵双手托着下巴,善解人意地道:“师姐她也会累的嘛,多睡会儿休息一下也正常。”
万剑和颜言将自己当作透明人一般喝茶。
(花卿玉不认识人,默默地缩在屋里头捣鼓那一堆药,等着楚知禅喊他)。
他们又无聊地等了一会儿,不多时,楚知禅就从楼梯那儿下来,后头跟着谢白衣。
苏扶他们纷纷坐直了。
楚知得走过去,看见沈献灵没被拐走倒有点意外,意外完了她就直接说:“东西拿到了便动身。”
苏扶对于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也不意外,点了点头:“花宫主给的是含春花,我交给小师妹了。”
沈献灵眼睛亮亮地看向楚知禅。
楚知禅十分高冷:“这点小事用不着同我说。”
沈献灵更崇拜了:“师姐好酷!”
楚知禅:“……”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毛病?
序无殿血天所需之物,遮天玉、六生令、破山石、起诀书,映月烛和含春花都集齐了。楚知禅记得苏扶那时问了凌潇洒后得来的答复,说是那六生令到了序无殿后再让周殿主取出来便是了,佛生花无形,并非是就此便消融于她的体内。
一行人准备动身,楚知禅都迈了个步子了才想起来某个人。
“花卿玉呢?”楚知禅扭头问。
谢白衣面无表情且漠不关心地说:“不知道。”
他还记得那家伙把楚知禅给拐出去的事儿。
沈献灵倒是很好奇,疑惑地问:“师姐,花卿玉是谁呀?”
楚知禅未答,腕上断青丝随她意念迅速飞出,只听得楼上某间客房叮铃哐啷一通乱响,然后断青丝伴着一声“嗷!”又迅速飞回来。
——同时绑回来一个一团粉色的人。
沈献灵:“?”
沈献灵瞬间睁大了眼,扭头找苏扶:“二师兄你快看!他的头发是粉色的诶!好神奇!”
楚知禅没管沈献灵他们那边吵吵闹闹地在讨论什么,而是去看了被绑出来的花卿玉两眼:“躲什么,不会自己出来?”
花卿玉小声说:“我怕生,你不在场我觉得不自在……”
楚知禅:“……”
“呵,”楚知禅不屑地冷笑一声,被动技能被成功触发,“纵使怕生,不自在也该当是他人不自在,为难自己作何?花卿玉,别唯唯喏喏地缩着,我都嫌你丢人,再者,他们是谁?凭何让你惧怕?”
听了这话,谢白衣看向楚知禅,知道这人又要开始使用魔法了。
——楚知禅有种魔力,骂人骂得狠,狂妄也是真狂妄,但一骂人就保准能把人给骂醒,并且成功激起斗志。
果不其然,花卿玉愣了一下之后就幡然醒悟一般,一下子挺直腰,眼神坚定无比:“禅姐,我明白了!”
楚知禅收回视线,口吻上仍旧倨傲:“明白就好,你也不算太蠢。”
谢白衣:“……”
没事的,习惯就好了。
对于花卿玉是谁,楚知禅没打算去费那个劲去和沈献灵他们解释,于是花卿玉就用实践证明他到底明白了什么,自己冲上去自己介绍了。
那气势汹汹的,十分坚守他禅姐所说的“让别人不自在”。
不过他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没把合一宫搬出来。
不过姓花,那眉眼又跟花渡因相像,他搬不搬出来都一个样。
于是护送送大队再添一员!
即将再度启程,花卿玉凑到了楚知禅的耳边,悄声喊她:“禅姐。”
楚知禅看了他一眼,觉得大概是花卿玉原本这个时候已经死在谢白衣的剑下了,所以纵使是沈献灵来了,他也没有受到夺命之王的吸引。
楚知禅:“说。”
花卿玉:“那什么……昨夜怎么样啊?”
楚知禅:“……”
我说真的。
花翩翩,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楚知禅刚要把花卿玉的嘴给堵上,就见天际一道粉色的术诀携花瓣飞来,她抬手接入袖中,同时,耳旁是花渡因给她的传音:
“此番有劳师侄携吾儿一同前去序无殿,翩儿未经世事,该当出去瞧瞧,有麻烦师侄之处来日合一宫必将答谢。此乃一大人情,若日后师侄有求,合一宫必义不容辞。”
“关于同花咒压制一术亦携法器交予师侄手中,有劳师侄,多谢。”
“……”
楚知禅看向花卿玉,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他了。
公平地痛恨每一个给她找麻烦的人!
零零一不是人,更恨了。
那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才有一青衣人戴着面具,一同退了房。
老板“咦”了一声,他也是个小修士。但他看着那青衣人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那位仙君身上……怎么半分气息也没有?”
走出一段距离的青衣人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有着这面具挡脸掩去气息,宛宛就不会发现、认出他是谁了,这样就不会发现他在偷偷跟着她、保护她了。
——
↓
----------【隐藏剧情】----------
这件事情发生在只有谢白衣自己知晓的小角落里。
将近午时,小贩正打算收拾收拾着东西回家吃饭去,头顶却投下来一个时影将他笼罩。
小贩:“?”
小贩疑惑地抬头,看清人后愣了一下,再然后便喜出望外:“仙君啊!您终于想开了吗?!”
谢白衣:“……”
一会儿我就把你开瓢。
谢白衣丢过去一袋灵石,言简意赅,“东西,给我。”
小贩把那袋灵石接住然后掂了掂,笑得都快要瞧不见眼睛了,忙把那本春宫给翻出来递过去,嘴上还在絮絮叨叨:“仙君哎!您拿好您拿好……仙君您可真是慧眼识珠啊!这东西好着呢,简直不可多得!小的跟您说啊……”
谢白衣看也没看地就将东西塞到储物袋里,似是被小贩说得恼了,他吻很凶地说:“闭嘴!”
小贩还在殷勤地说:“仙君您放心,以后若有新的一定给您留着!”
谢白衣:“……”
谢白衣觉得自己不该废话,他直接下了个禁言术,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艳阳高照,落下的阳光带起点热来,他耳尖似乎有点烫,染着红晕。
才不是他想要。
谢白衣在心里头嘀嘀咕咕。
都怪楚知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