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戏拍得意外的顺利。
那些细微的眼神碰撞在镜头的放大后变得更加明显,二人的每一次对视都变成了试探性的靠近,他们的手终于牵在了一起。
镜头的特写之下,设计师缠满创可贴胶布的手和女孩布满老茧和冻疮疤痕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好,过!”
薛景元呼出一口气,摘下来眼镜用自己的卫衣擦了擦。
这卫衣……
不知道是不是知恩记错了,她总觉得高中时就见薛景元穿过。
镜头不再对准二人,知恩想要走到一边喝口水,却发现李琛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
她用了点力气想要挣脱开,却被李琛拉得更紧。
“嘶——”
知恩手掌处昨晚因为切水果而不慎划伤的伤口被李琛的手指一按,还真有点疼。
李琛下意识松了手。
“你手怎么了?真受伤了?”
“小伤。”
知恩抽回手,如愿以偿的说。
其实……不算是小伤,昨晚还流了挺多的血,用纸巾按都按不住,她只能压着手掌一路来到走廊尽头去敲化妆师的门,想问她有没有多余的创可贴。
敲了半天没反应,反倒是对面的门被打开了。
是薛景元。
知恩抱着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手转头,还十分自然的跟薛景元打了个招呼。
“化妆师估计是出去了,你有创可贴吗?”
薛景元看着她流血的手,大惊失色。
“你……喂,你干嘛了?!”
知恩被薛景元拽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惜这人糙的程度和知恩不相上下,手忙脚乱的到处乱翻,也没翻到一张创可贴。
知恩手心的那几张卫生纸已经彻底被血染红了。
薛景元越找越急,越急就越手足无措,最终,还是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还没来得及穿的白色t恤,用水果刀勉强划开,缠绕在知恩的手心。
他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知恩的手被裹成了一个粽子。
知恩举起手觉得有点好笑。
“你还笑?!”
薛景元眼镜歪了点,手甚至还有点抖。
“走吧,去附近诊所包扎一下。”
知恩想了想,觉得确实需要,就举着自己的手跟着薛景元出门。
“能不能帮我点烟啊?我这样手弯不动。”
刚坐进车里的时候,知恩用另一只手笨拙地反向掏兜,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薛景元。
“你……”
薛景元气绝。
刚要说“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抽烟”,却冷不丁对上知恩的一双眼睛。
她好像一点也不慌,眼神里甚至还带着笑意。
到了嘴边的话被薛景元咽了回去。
他抿着嘴,似乎是有点赌气一般接过她的打火机,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知恩接住。
打火机的火苗在安静地车里微微摇曳,薛景元凑近,有些笨手笨脚的点燃了知恩指尖的那根烟。
然后抬起头,情不自禁的看了一下知恩的眼睛在火光照耀之下的样子,这才松开按着打火机的大拇指。
“……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学的。”
薛景元一边启动车一边嘟囔。
“好久啦。”
知恩抽着烟说。
她有点不习惯用这只手拿烟。
“我想起一件事。”
知恩抽了一半就不抽了,把烟在车载垃圾桶上暗灭,突然说。
“……什么?”
薛景元看着导航,有点漫不经心的附和。
“《龙摆尾》。”
知恩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薛景元一愣。
他控制不住的去看知恩缠着他t恤的手掌。
啊,对了。
电影里不就是有这样划伤手去用血救人的场景吗?
他们两个还有演过呢。
想到那个场景,薛景元第一反应是想笑。
“你那时候演得真的很烂。”
“那是我第一次和人演戏。”
知恩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薛景元张张嘴,想要说句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抿了抿唇。
年少时的梦想在长大后变成了现实,虽然这现实和他们幻想中的略有出入,但是也让人觉得未来可期。
行驶的汽车里,二人的嘴角都在情不自禁的上扬。
-
这附近二十四小时的诊所比较少,最终还是开到了医院急诊。
一进去,二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无措。
和外面静谧的夜色相比,这里实在是太亮、也太吵了。
母亲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被担架抬进来的醉汉、用方言吵架的一群人……
知恩和薛景元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上前。
“快走。”
最后还是薛景元先反应过来,扯了知恩一把。
诊室里也挤满了人,这里大家都自动忽略了“人需要隐私”这一点,毫不避讳的袒露自己的病症和伤痛。
知恩算是伤得很轻的。
消了毒,缝了四针。
知恩的手掌不再流血了。
薛景元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推了推他的眼镜,又摘下来用衣服擦了擦。
急诊的所有人都很忙,年轻的医生在给知恩处理完之后马上奔向下一位患者,只是嘱咐知恩几天后来拆线。
薛景元沾了血的t恤最终的归宿是垃圾桶。
他看了几眼,上面知恩的鲜血有些刺眼。
缝针确实有点疼,尤其是在急诊,没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些“留不留疤”的问题。
薛景元只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伸手握在知恩瘦削的肩膀上。
“疼吗?”
出来之后,他才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
“还行。”
知恩很客观的回答。
“……以后注意点,别毛手毛脚的。”
“意外,真的,那个刀柄太滑了……”
“你还能拍明天的戏份吗?要不然调一下,给你放一天假。”
“不用,小伤,这不说都看不出来。”
薛景元低头去看知恩的手,和进来时的“五花大绑”相比。现在仅仅是贴着几张纱布。
“疼说就疼,你干嘛总是逞强?”
他脱口而出。
“刚开始确实有点疼,但是现在真的不疼了啊。”
知恩在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
他们二人站在医院门口,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搞得有些茫然。
薛景元看着知恩的侧脸。
“喂,你……”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杀青了再问你吧。”
知恩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她和薛景元似乎都是这样,一切问题都想在尘埃落定之后才会问清楚。
而且,她隐隐能猜出来,薛景元到底要问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