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镇。
九叔是会享受的,因为秋生慢慢变得懂事了,所以他就把义庄交给秋生和阿方打理,理论和实践都不能落下嘛,用钟明的话说,这叫社会实践。
至于阿方的教学工作,也交给了秋生。
嗯,长兄如父,这是应有之义。
九叔自己落了个一身轻松,搬进了一个土豪送的庄园里,每天无所事事,像村口晒太阳的老头。
钟明百忙之中来探望他的时候,还开玩笑说他是躲进小楼成一统,不问春夏与秋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个“躲”字让九叔觉得很刺耳。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念想了?
他还是草庐居士的时候就努力过,发展造船业,组织商队下南洋,积极与西洋殖民进程接轨,甚至派船队远渡好望角,想要飞跃大西洋,去新大陆传道。
他想要塑造一个明不落帝国。
可世事无常,他也只在九十年代待了一个月时间,很多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切的努力很快就化为泡影。
他拼尽一切才在婆罗洲建立的兰芳道国,转瞬就被时代的洪流扑灭,草庐居士也在气运反噬之下身死道消。
现在想来,只能是一声长叹。
草庐居士五行畏水,怎么能跑到海上去发展呢?
自缚双臂,逆流而上,怪不得会死。
这一世,九叔心灰意冷,本想着随波逐流,冷眼观世界,却被钟明的成就刺激到了。
一个后辈尚且如此,他又怎能甘心堕落。
他决定做点什么。
苦思冥想之下,九叔就打算去各地旅旅游,多收几个徒弟,悉心培养,过个几年一受箓,就带他们出海,重建婆罗洲道国。
有了目标,人的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而正当九叔兴致勃勃的收拾东西时,却忽然神情一震,猛然站起身,抬头往天中看去。
就见有道道常人不可见的绚烂虹光自地上拔起,遥遥指向天上诸星,如同一条条脉络,在天穹之中熠熠生辉。
漫天星辰飞舞来去,璀璨夺目,一道宏盛清光破开天壁,自穹顶而下,落入省城方向。
“天星应其势,这是民心…”九叔看着清光落下的方向,心中一动:“阿明?”
九叔怔了怔,然后急匆匆奔到里屋,这里摆着一个法坛,从里到外,标注了太极、四象、五行、八卦、九宫。
打开天窗,外面的星光照落。
九叔在法坛上摆弄几下,赫然一惊,“龙蛇之变,紫薇当出?”
不应该啊……
大劫一起,天象混沌,应该是我看错了。
九叔皱起眉头,不住的在法坛上寻觅着。
乱世之中,龙蛇起陆,拥有帝王之相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如果不能使左辅、右弼为其辅佐,文昌、文曲为之部从,天魁、天钺为之传令。
降七杀,制破军。
则终其一生也无法跃过龙门。
九叔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文曲。且颇为黯淡,大有风雨飘摇之感。
他微微一叹。
“乾坤将变……”
……
总督府。
变化渐渐消弭,浪潮归于平静。
钟明卓立堂中,身上浩浩清光徐徐收敛。
刚才的变化实在惊人,仿佛有亿万双手推搡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走。
纯阳真火随手可得,烧的体内真炁如蒸如沸。
受此荫庇,周身三百六十五窍穴,竟在一夜之间尽数烧透,至少省却了三年之功。
反观内视,只见周身穴窍贯通,那满鼎真火,炎炎烈烈,自内窍透出外窍,由大窍贯入小窍,无内无外,无大无小,透顶彻底,光光相烛,窍窍相映。
灿灿如烁烁繁星。
古人云:“性者是元神,命者是元炁。性命者,神炁之根源也。”
到了这一步,钟明命功已成,一身法力浑厚如膏,至精至纯,轻轻一晃,仿佛就要满溢而出。
一举一动,都有风云相随。
这是刚刚破境,难以收摄锋芒所致。
只要将暴增的法力运转如一,就可以着手进行下一步工夫了。
下一步是行调坎填离之功,也就是性功,也就是后世小说中所说的“练气化神”。
最后性命合一,水火相济,便能金丹功成,自此就可摆脱藩篱,称一声仙人了。
钟明此时只有十八岁,离长生不老,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也是最难的,命功有祖师助力,尚还可以“熬资历”,性功却全凭自己。
问道即是问心,谁也帮不上。
但,九叔四十余岁成丹,已经是不世出的天才了,若以九叔为对比,钟明还有近三十年时间。
他一点也不慌。
下面众人缓缓收敛功行,见钟明周身上下气喧风腾,无不是心怀震撼。
“官”之一字向来都是福庇宗祠的,因此,那浓郁灵潮中有些就化作甘霖玉露,遍洒在周围道士身上。
不论他们修行到了什么地步,都觉得自己周身内外被洗涤了一遍一样,无论吐纳灵机,还是搬运法力,都是变得更加顺畅。
尤其是阿东阿西这些先修命功之人,更是惊讶发现,身躯之中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勃勃生机,自身气息又旺盛了许多。
就是对于梁办这种野路子都大有裨益。
相比之下,先修性功的石少坚得到的好处就不多了,他品行不端,性格有缺,外界助力难以企及,便是有再多的好处也留不住。
望着大家喜气洋洋的出言恭贺,钟明也含笑回应。
石少坚心里如同打翻了醋瓶子,很不是滋味。
钟明的心狠手辣是他平生仅见,他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能有这样成就也理所当然。
但再这样下去,其他三代弟子也要在功行之上压他一头。
这让石少坚如何能忍?
他虽然天资不高,心性不好,可终究是三代大弟子,功行绝不能落于人后,否则不止他丢人,他爹也要丢人。
石少坚暗暗盘算,回头就给老爹去信,让老爹再找些加快修行的秘术来。
钟明与众师弟寒暄几句,蓦然看到石少坚脸色不对,微微一想也就明白。
到底是十几岁的孩子,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可以理解,只要善加引导就行。
要是石少坚还跟着大师伯修行,他可能没办法,现在既然跟在了自己身边,方法多的是。
钟明起手压了压,众师弟喧闹之声顿时停下,齐齐望向他。
钟明说道:“蔗姑师叔曾和我说,我辈每每功行大进,就会化生外劫,阻我进境,现今环顾四周,唯一可算得上劫难的,应该就是辉光教区了,还望众师兄弟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底下有人叫道:“钟师兄你说吧,是不是要南区伐山破庙,先拆了洋庙?小弟一定奋勇当先!”
其他人亦出声附和,看起来对战争很期待。
这话说的,好像要搞一个道教版的十字军一样。
钟明笑道:“宗教战争可不好打啊,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我是要诸位师弟进入军队,去做军师祭酒,谨防洋人搞乱军队,同时也防止那些桀骜的大帅们阳奉阴违。”
说完,给了梁办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拿出一叠小册子分发给众人。
“这是三煞阵的布阵方法,大家可以仔细研究一下,等各部队到达边境,各位就需要在阵地堑壕中布上阵法,层层推进。”